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苏打】艳探《後.宫生还传之六》   【内容简介】   唉,这後宫里虽然金碧辉煌、富贵荣华   可里头你争我斗、心机算尽,根本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偏偏就是有那麽多人看不透、想不开   想方设法的挤进这黑暗漩涡中……   在宫里,她是拘谨至极、胆小怯弱的东月公主   被皇上指婚给势力庞大的贺兰家族之子   一方面拉拢人心,二方面藉机监视   但她和驸马夫君结缡两年半,两人见面次数却屈指可数   直到有一回她接了任务,在深夜时分来到後宫偏僻处   居然碰见他也穿着夜行衣在事发现场晃荡!   因为一只白色波斯猫,他俩假面夫妻的面具就此戳破   她知道,在他心目中,她不过是个「艳探」   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工具,以获取有利情报   她好奇的是,他为何宁受众人唾骂,隐藏真正实力?   他们俩一来一往的试探着彼此,也开始了解彼此   可当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两人间本就脆弱的信任眼看也要被摧毁殆尽……   出版日期:2013年09月13日   兵荒马乱的夏季 苏打   每到这个季节,苏打照惯例都要抱怨一下,尽管每年的抱怨词都一样,但没办法,谁让每年的夏天都一样热,热得人根本连想新台词的脑容量都没有。   言归正传。   关於《艳探》这个故事嘛……嗯……关於这个故事嘛……苏打实在没想到该说啥,拜托,这什麽天气啊,要人动脑子实在太不人道了,对吧?   不过呢,虽然内容说不出什麽花来,但关於《艳探》的封面,苏打倒是可以说上两句,毕竟苏宅姨热爱俊男美女封面从来不是新鲜事,而这回的封面,确实让人挺有的。   老实说,这是苏打这样多年来第一回,在故事都还没写完的时候便看到了封面,结果一看之下,便被画面中的可爱气氛感染,特别是美少女手上拿的那个放大镜,以及美少女小脸上那活灵活现的俏皮神情。   那放大镜多抢眼啊,不好好发挥一下实在太可惜啦,所以就这样,苏宅姨故事中的「轩辕望」出现了,并且还成为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男主角赠与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女主角的定情物,两人并因此衍生出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咦,故事是这样发展的吗?   唉呀,天气那麽热,别计较那麽多啦,看下去就知道了嘛。至於为什麽放大镜要叫「轩辕望」,而不叫「西门望」、「欧阳望」或者是「令狐望」,当然是因为念起来顺耳好听啊……   噢,对了,在俺房里冷气总算恢复它应有的工作态度後,苏宅姨也终於想起来了,这个故事里,有几位大家熟悉的老朋友会出来跑跑龙套,所以大家见着他们时,在会心一笑之余,不妨在心里跟他们道声「别来无恙」,并继续祝福他们幸幸福福到永远。      楔子   皇宫老守门人秘密记事──   「靖国三十四」年寅月:   战战兢兢三十八年的蕴太子总算等着了这一天,如愿坐上大位,改年号为「安世」。   老奴得记好这个年号,毕竟那麽多年都没换过年号了,万一弄错,等待了那麽久的蕴太子一定会不开心……不,不是蕴太子了,是蕴皇。   但老皇上,您怎麽就这麽走了?您让老奴给您养的蛐蛐儿都还没长大呢……   「安世三年」午月:   老皇上,短短三年不到,宫里就乱成这等模样,老奴若说是意料之中,您会怪老奴吗?   三十八年太子生涯的抑郁一朝终得抒解,弃老臣、除异己虽说在所难免,但老奴盼蕴皇莫再这般宠信李後及其李氏家族,放眼历朝历代,放任後宫干政、外戚揽权的唯一结局便是政乱国倾啊,蕴皇千万不可不慎……   「安世五年」亥月:   上苍……我华戌国南宫皇朝当真气数已尽?老皇上您才走不到五年哪……   宫中诸王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千万莫再受奸人挑拨,做出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内斗恨事,让我曾走过两百年辉煌的南宫皇朝落于奸族李氏之手……宫外诸王啊,奸族李氏窃国计谋阴狠,手段更是毒辣,您们千万要保全住自己,切莫听信谣言,仓卒回宫勤王,陷自身於水火之中!   「安世七年」子月:   老皇上,您走得好,走得好哇,省得像老奴一样望着这满城峰火欲哭无泪,痛彻心扉……   老皇上,南宫皇朝终究大势已去了吗?宫中八王被奸族李氏残害得死伤殆尽,宫外六王遭软禁的遭软禁,被毒害的被毒害,独剩那自少年时期便不受蕴皇待见,几近被流放于宫外的七皇子莒无人知其下落,若苍天当真有眼,请饶过我南宫皇朝最後一条命脉,那孩子跟他娘的这一生,都够坎坷了……   「安世九年」申月:   天佑我华戌国!天佑我南宫皇朝!   七皇子莒在几无人知晓与期待之际,秘密筹画除奸之策,更於一月前领重兵入宫勤王,力挽狂澜,终保住我华戌国南宫王朝最後一线生机!   老皇上,您在天上,应该也和老奴一样,可以安心睡场好觉了吧……   「安世十年」辰月:   老皇上,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哪!   蕴皇痛定思痛後下诏罪己,并立七皇子莒为太子。   此外,为安天下、定民心,蕴皇於半月前决定恢复平民秀女制度,在选秀过程中,竟意外寻回了十五年前,当时还是太子侍妾的雪妃於清云观还愿时,随行侍女因人潮拥挤而不慎脱手落河,且自此後不知所踪的小公主,经皇太后及老内侍们多方确认後,封号「东月」,迎回宫中。   老皇上,老奴前几日挤着去瞧了一眼,您的小孙女儿长得与雪妃真像,标准的一个小美人胚子呢!   「安世十一年」丑月:   老皇上,蕴皇也随您去了,您在天上见着他了吗?   七皇子莒即位後,改年号为「定国」。定国……定国……老奴衷心期盼我华戌国从今尔後当真国定民定,再无祸事。   对了,老皇上,老奴最近身子大不如前,想见大限之日就在这几日,您等等老奴,老奴马上就来服侍您了……      第一章   定国二年,深夜亥时,华戌国干甯宫。   「皇上,今晚的月色真美……」   「嗯。」   「臣妾给您唱首臣妾自己新编的小曲儿?」   「你想唱就唱吧。」   听着耳畔传入,刻意压低、却依然甜美清润的清清女子嗓音,坐在皇寝秘处的南宫燕仰头望月,感觉自己恍若走在三月江南烟雨中。   「皇上,时辰到了。」   到个鬼,明明还差半个时辰。张公公这回不知又收了哪名妃子的贿赂,硬把谨贵妃的侍寝时间给砍了。   只可惜,一直在心底期盼这样的和煦宁静能多停留一会儿,再停留一会儿的南宫燕,在屋外传来那个熟悉的尖细嗓音後,原本沉醉於那份水乡氛围中的她也只能在心底轻叹一口气,然後公事公办的将今夜的所闻所见如实记录下来──   因为此刻的她是名仅由女子方能担任的「帏官」,专职监听及记录皇上与妃子欢爱时的一言一行,只为避免妃子们趁皇上陷入温柔乡时技巧性向皇上吹枕边风,彻底杜绝并防范後宫与外戚又一次惑乱朝纲。   虽所有人皆知两年前成立的帏官存在,众嫔妃也真因此收敛不少,却很少有人知晓她们的真实身分与长相,毕竟帏官的身分一旦曝光,难保那些想钻空子的嫔妃不会想像贿赂太监总管般的贿赂她们。   此外,谁也说不准当未来有一天,某些心机深沉,或是在龙床上一时脑子发热、不小心说错话的嫔妃,真因帏官的据实呈报而受到告诫或惩处时,她们背後势力庞大的政治家族,会不会在盛怒之下,暗地将那名帏官给收拾了……   「皇上,留不留?」在谨贵妃依制离去後,张公公二话不说立即尖声问道。   不留。   「不留。」   果然,南宫燕心底才浮现出那二字,皇上毫不犹豫的嗓音也同时响起。   自是不会留的,毕竟在半年前李皇后殡天,皇上下诏暂不立後,仅由兰皇贵妃接管六宫後,後座虽看似已无悬念,但要如何拉拢真正掌握後宫生杀大权的南清公主,以让自己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更让家族因此飞黄腾达,众嫔妃依旧不时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戏码。   尽管贺兰谨身为皇贵妃下四大贵妃之一,但南宫燕不得不承认,毫无心计与野心可言的谨贵妃,真可算是後宫里硕果仅存的奇珍异兽。   为了让她存活下去,让这乌烟瘴气的後宫还保有点纯净气息,不令她拥有子嗣,完全不表达对她的喜爱,更尽可能不让她卷入任何是非之中,是这名内敛、寡言,并且由於想弥补女儿南清公主远离皇宫十多年来失去的一切,因而过分放任那位骄纵公主的莒皇,如今能想出保全住贺兰谨的唯一方式。   打小被一群出类拔萃的阿姨及姨丈们陪伴长大,又经过严格的密探训练,南宫燕很容易可以听出那些在龙床上嘤咛、媚啼声的真伪,更辨得出那些听来缠绵的情话背後究竟含有多少水分,所以她知道,尽管皇上只有在谨贵妃那六亲不认的兄长立功时才会翻她的牌,而谨贵妃也只有在此时才能见着皇上,但他们之间那抹外人根本无从察觉的淡淡情丝,却是那样真实的存在。   就算没有子嗣问题,谨贵妃本人也尽可能不惹是非、不生波澜。然而她并非华戌王朝本族的凯族人背景,再加上身为先皇刻意削弱的贺兰家族一员,纵使她那踩着自己族人屍体而得以独留朝中的兄长──现职御史中丞兼南书房行走的贺兰歌阙律己甚严、谨小慎微,但在这风云诡谲的政治屠杀场中,她的毫无心机又能维持多久?曾经风光一时、如今已成强弩之末的贺兰家族,又能给她多少後援?   唉,这宫里真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可偏偏就是有那麽多人看不透、想不开,非想方设法的挤进这黑暗漩涡中……   在确认过自己的工作彻底完结後,一身黑衣帏官打扮的南宫燕本想照惯例由皇寝秘处静静离去,但今夜其实是因值班帏官有事而来代班的她,在听及远处风声中夹杂着的一阵轻轻铃铛响时,嘴角不禁微微一上扬。   这小家伙还真能躲,但可总算让她布下多日的陷阱捉着了!   身形一闪,南宫燕由干甯宫走出,欲向铃铛的来源处追去,却发现不远处有几个紫色纤细身影暗中紧紧跟随着谨贵妃的轿子。   「珠厂」的人吗?   早听说自母后殡天后便益发恃宠而娇的南清公主,最近手下养了一群女猎犬,专替她搜罗後宫情报,以防有人试图撼动她後宫幕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更秘密惩罚那些对她碎语闲言之人,只南宫燕还真没想到她做得如此明目张胆,似是要跟「珠厂」的名字相符似的,竟让那群女猎犬身上都佩戴了珠玉腰坠。   唉,都敢那麽大方的红杏出墙,还让她驸马老公在一旁把风,她老爹明明也对她究竟养了几个面首、如何在後宫胡作非为睁只眼闭只眼,她偏偏还弄个「珠厂」出来,是有多想名留青史啊……   算了,此刻犯不着跟她们过不去,走为上策!   当发现自己的盯视似乎被人察觉,远望着几名珠厂猎犬转而向自己方向翘首时,南宫燕当机立断转身,继续追查铃铛声的下落。   避开众人耳目,南宫燕悄然来至寿甯宫後山那片竹林中,果真发现了那只白色波斯猫的身影。正当她无声无息向那头正磨蹭着抹有木天蓼树干的小猫靠近,并欲伸出手揪住它颈项时,她指尖碰触到的却不是猫,而是一只戴着手套的手!   倏地抽出腰间软鞭向前一指,因为这本该无人的竹林中如今竟不只她一人,而这名身着深色夜行服之人,显而易见不仅目标与她一致,并且也同样诧异着她的存在!   电光石火之间,南宫燕已与那名神秘人过了二、三十招。虽然那头白色波斯猫在发现有人出现後一溜烟的便跑了开,但此刻她也没空管,满门心思全专注在与他对战。   南宫燕心知此名怪客武功其实高过自己,但由於他一心想脱战,并且不知为何下手似是有所保留,因此反倒被她用尽各种小技巧死死缠住,毕竟此地属太皇太后的寿甯宫,後宫的安全与秩序她本就负有一份责任。   由於神秘人身形相当高大,显而易见是名男子,所以南宫燕知晓他必不是珠厂之人,但皇城禁卫军及大内密侍从来不是吃素的,绝不可能让一名外来者推进到皇宫内部深处,更何况依此人退走的路线看来,若非长驻宫中之人,绝不会对地形与方向这样熟稔。   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对半个月前逝去的岚妃走失的宠猫如此感兴趣?   一边动手一边冥思的南宫燕,当听到远处风中传来的细小衣衫掠动与珠玉碰撞声後,更觉着有趣了,因为看样子相信这头小猫身上藏有被人称为「後宫行述」──记载後宫众人隐私档──获取关键传闻的人着实不少哪。   有趣归有趣,当珠厂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连大内密侍的淩空飞跃声都出现时,南宫燕也不免有些急了。若不快弄清此人身分、并想办法脱身,一旦她的真实身分曝了光,那可就麻烦了!   念头一定,南宫燕假意卖了个空档,任身子像失去重心似的往神秘人右臂一撞,左手则使出看家绝技,摸走对方身上一件贴身物品,在东西得手後立即准备脱战,打算将他留给珠厂跟大内密探去收拾。但当她瞟及手中那被以褚色皮绳镶系着的罕见六角状墨绿石时,却蓦地一愣。   噢,该死,竟会是他!   他大半夜的穿着夜行衣在後宫晃什麽啊!   意识到神秘客的身分後,南宫燕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向那双与她同样若有所思的深邃眸子,以及他富含深意刻意瞟了一眼此刻挂在天空东角那一轮弯月时的诡谲神情。   就是这一眼回眸,让追兵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得只剩十丈。   深知再不走就晚了,两人对视一眼後,又同时望向同一个方向,然後在密侍与珠厂人开始缩小包围圈时,兵分两路,但却目标一致的朝御史院方向飞窜而去。   窜入御史院西南方停靠着的一辆帘幕轻飘、车上还印有特殊徽记的马车内,南宫燕二话不说扯去面罩,解开长发,并将上半身的衣物及抹胸整个拉至腰间,露出雪白浑圆的双乳,而那名由另一个方向随後而至的神秘男子,在同样快速扯去面罩,将夜行服与手套脱下後,便迅速将她抱坐至他的腿上,并拉来一件披风将他们未褪的下半身衣物遮挡住,而後,大掌一把握住她的双乳来回搓揉,更俯下头将唇印在她的肩颈处不住轻吮、舔弄。   「嗯啊……歌阙……别在这儿……万一被人发现,传到李嬷嬷耳朵里……」   双手快速环住男子颈项,南宫燕微仰起头,红唇中吐出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娇美嘤咛,却不忘悄悄观察那道可半望见马车内动静的帘幕外是否有人盯梢。   男子没有作声,抚弄南宫燕柔嫩双乳的大掌却愈发放肆了。   「歌阙……」听着马车远处来回飞窜的衣袂飘飘声,南宫燕的吟哦声更甜媚了。   「像往常一样到我那儿去。」   终於,男子开口了,然後又狠狠吻住了南宫燕的红唇许久许久,才用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自己坐至驾驶座,马鞭一挥,让这辆经皇上特许,而得以在宫中某几条固定道路上自由行走的马车,向皇宫西南方驶去。   「嗯……」南宫燕轻应一声,将柔软的身躯倚在男子後背,时不时地将唇印上他的颊。   这一路上,在两道视线远远且隐隐跟随的情况下,两人依然不住拥吻,直至马车停在一栋朴素、静谧的宅邸前,男子才搂着南宫燕下来,在守夜老者的小小灯笼引路下,左手拄着杖,一拐一拐向内走去。   当两人终於来至一处被水瀑围绕的幽静内室後,男子门一关,缓缓转身,眼眸微微一眯──   「东月公主,想不到你的身子不仅一点也不孱弱,身手更是好得令人讶然。」   「彼此彼此。贺兰国舅,你的行动与作为不也与你平常的形象有着千里之隔?」   听着那低沉又醇厚的严肃磁性嗓音,南宫燕淡淡一笑,将那条她曾见过他戴在身上,据说是他娘亲的遗物,系有罕见六角状墨绿石的褚色皮绳丢还他後,毫不在乎那双深邃眼眸的冷冷盯视,大大方方在这名被她称为国舅的男子眼前将抹胸拉上,将衣衫穿戴完好。   是的,国舅,当今贵妃贺兰谨的兄长,官拜御史中丞兼南书房行走,现年二十八岁的贺兰歌阙──   她结缡两年半,见面次数却屈指可属的驸马「夫君」。   「看来帏官的真正身分不仅卧虎藏龙,工作范围更是包罗万象。」   同样将一个刻有「帏」字的腰坠丢还给南宫燕,贺兰歌阙继续冷眼眯视着眼前这名与他记忆中那般不同的女子──   当朝天子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妹,却在遗落民间十五年後传奇回到宫中,并於两年半前下嫁与他的东月公主──南宫燕。   他记忆中的她,身材纤细、五官精致,气质清清淡淡,总低垂着的小小脸蛋看着有些胆小怯弱,而身上,有着一股夹杂着药香的浅浅馨香。   他记忆中的她,极少开口,甚至说话时都不太敢正视他人,一举一动更是拘谨至极,恍若一受惊吓便会晕厥的小兔子一般。   但此刻,坐在他房中的「东月公主」,容颜依然绝美,身材依旧纤细,那股柔柔怯怯的模样却再不复见,转而成为一名气质从容自信、神态淡定自若的嫣然女子,一双晶亮的眼眸更是那般慧黠灵动,唯一不变的,是让向来嗅觉非凡的他在黑暗中也能辨识出她身分、那抹依然夹杂着淡淡药香的浅浅馨香。   不可讳言,南宫燕的长公主身分至今不少宫中人仍多所怀疑,但由於回到宫中的她行为处事极为低调,再加上体弱多病、不适应宫中生活的流言一直没断过,因此在先皇两年半前将她下嫁与他,而近年来南清公主的事蹟又太过精采的情况下,没有声音的她已几乎被人遗忘。   贺兰歌阙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将东月下嫁於他的先皇是看上了他的青年才俊,毕竟先皇对身为多朝老臣、几近朝中凯族领袖的贺兰家族始终有所忌惮,为免他是假藉六亲不认而成为贺兰家族独留朝中的唯一,却暗自密谋家族及其余凯族大臣作乱,更为平抚宫外舆情,才会祭出此策。   她的下嫁表面看似是对贺兰家族的恩宠,但卧底才是唯一解。   不过由於东月与宫中人几无交集,他也不曾听闻谁人与她有所来往,所以他一直以为随公主而来的伴嫁及侍女才是耳目,怎麽也没料到南宫燕才是正主!   他相信,依她的身手与机敏,她所做的工作绝不仅仅只是卧底以及帏官,也难怪这两年多来她如此甘於平淡,毕竟无声无息绝对是她最好的掩护,而那所谓的「长公主」身分,如今看来,搞不好也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她是谁的人马?   在那场让华戌国政坛像重新洗牌般的巨大动荡中,且新皇登基两年後的今天,她究竟为谁工作?又做些什麽样的工作?   「臆测本就是个人自由,你当然可以随心所欲。但在你随心所欲之时,能否也容我随心所欲一下?」   虽一语便被道破身分,甚至连工作机密都要曝光,南宫燕依然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望着贺兰歌阙。「看来你与谨贵妃之间并不若外传般全无手足之情,且与皇上间也有一定默契。哦对了,那个关於只要找着记载後宫所有人稳私的小册,便可制霸後宫的荒谬流言,更想必你早听说了。」   尽管完全猜不透根本与她见上没几次面的贺兰歌阙是如何识出她「东月公主」的身分,还能与她那般默契十足地扮演着一对因未曾报备、深怕公主府嬷嬷责备,因此不得不偷偷在外欢爱的假面夫妻以逃避追击,但南宫燕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她入宫三年来,绝不是白吃皇粮的。   根据她所见过的所有资料,再加上这几年来的细心观察,她不难发现,或许她的皇上兄长与贺兰歌阙每每在朝会上时,都一副好像对方不存在似的冷漠模样,但两人间若没半点默契,在每回皇上召见过谨贵妃後的差不多一个半月左右,若皇上没有机会用那张不耐烦的冷脸,勉强命他去办那些没人愿意去办的苦差事,贺兰歌阙又怎会表面上看着万分不得已,实际上却是悄悄在台面下运作而被众臣「陷害」似地去办差?   因此她大胆猜测,贺兰歌阙与她皇兄,甚至与贺兰谨之间,绝不如外界看来的一点情分也无这麽简单。   「丑时我送你回公主府。」听到南宫燕的话,贺兰歌阙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转过身去。   「麻烦你了。我保证,我一定会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夫妻幽会後的娇弱模样。」   明白现今的她与他,就等同是各自手握利刃抵在对方颈项间,待全盘衡量过利害得失,并查明对方底细後,再决定制造是要暂时合作,抑或是快速将对方一刀毙命,因此南宫燕毫不在意的抿嘴淡淡一笑。   「我相信你对此类戏码早已驾轻就熟。」   丢下一句毫无人味的冷然话语,贺兰歌阙迳自推门离去,仅留南宫燕一人独坐。   这头老狐狸,藏得够深、胆子够大的啊……   望着那个镇静自若,虽走路时稍稍有些跛,但就算不拄杖也能行走自如,却冷漠至极的高大背影,再望望这间四周被水瀑环绕,看似优雅僻静,其实经过精心设计,几乎一点内部声响都透不出去的内室,南宫燕脑中不由自主响起他俩大婚之夜,他对坐在喜床上的她所说的话──   「我身有残疾,不碰女子,因此你可以保有你原有的任何自由、生活方式以及人马,可以选择住在你原本位於宫中东角的甯心宫,抑或这栋同处宫中,先皇於你大婚时赐予的东月公主府。每月,我会通报公主府嬷嬷与你会面两次,并且,你所有的孩儿都可以姓贺兰。」   他的话其实明白表示出他懒得与她有任何瓜葛,她爱养多少面首随她高兴,但礼数上的会面他还是会做到,并且就算她因与他人有染受孕,他也会承认她腹中的孩儿是他的。   那时因听到这席话而着实有些哭笑不得的她,真不知是要感谢他的大度能容,还是佩服他大方自揭短处的坦然。最後,她细细对他说了声「谢谢」,毕竟他的说辞虽一点也不委婉,甚至还有些冷酷,但若站在一名刚由民间被接回宫中,完全不适应现有身分,并且因政治目的而被安排下嫁的十六岁女子立场上来看,这样的作法何尝不是一种体贴。   更何况,他还真的说到做到,这两年多来从不曾干涉过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她当然调查过他,毕竟自有华戌王朝以来,「贺兰家族」四字几乎便是朝中重臣的代名词。纵使这些年来,因先皇刻意削弱,他们的身影已逐渐消失在核心政治场上,但在总人口占华戌国五分之二的凯族人心中,「贺兰」二字依旧是世族中的世族──除了虽顶着「贺兰」姓,却早被贺兰家族恨之入骨的他。   人前的他,是个终日一身黑色朝服,右脚瘸跛,行路时一定杖不离手的冷漠、严肃男子。   六年前,在先皇特许下进入南书房的他,从不结党营私,律人很严,律己更严;他待人不假辞色,有些不近人情,行为处事虽堪称大器、沉稳、干练,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寡情与冷酷。   人们皆称他「六亲不认贺兰歌阙」,因为当先皇大刀砍削贺兰家族朝中势力时,盛传私下为先皇出谋画策之人,便是原本没没无闻,因那只瘸腿及旁支身分而倍受贺兰本家冷落的他,之後领着大队人马将最後一名留在京城的亲姑父家整个抄光的,也是他。   虽仅进士及第,但他的敏捷才思可说居南书房之最,经常皇上口授大意,他片刻後就能拟就诏旨,一日多回也难不倒他。也就是这项无人能与之匹敌的绝技,让皇上就算再不晋升他的职位,也不得不让他继续留在南书房。   成为贺兰家族留在朝中的独一无二,但在历经前朝外戚之乱、新皇登基,且为安抚贺兰家族而将贺兰本家长女贺兰谨纳入後宫封为贵妃,并不再被授予职位高升後,人们想像中本该动辄得咎的他,行事却超乎所有人想像的冷硬。   他常临危受命接手许多大臣避之惟恐不及的麻烦差事,通常此时,他一句废话也不会多说,旋及动身起程,然後在完事後顶着那张冷脸静静回到御史院与南书房。   这样一个明显惹人厌的朝臣,得罪之人自不在少数,但他明摆着的那副「有本事就扳倒我」的孤臣气魄,以及就事论事、铁面无私、赏罚分明的硬汉作风,反倒令不同派系的朝臣们暂时忍住扳倒他的念头,想方设法的四处找碴,就希望先借他之手铲掉敌方人马,待己方独大後再收拾他。   说来说去,他之所以屹今还能稳稳立於朝中,就是看准了自己的可利用价值,然後狠狠利用着这种恐怖平衡,一步步朝她至今尚无法明了的目标前进。   虽知晓他的防线几乎滴水不漏,但南宫燕真没想到他竟拥有那般令人惊艳的身手,连那只闻名天下的瘸腿都只不过是微跛罢了!   他这个局究竟布了多久,又因何而布?   让他宁可成为箭靶,就算受尽全天下人唾駡也要将自己双腿稳稳立於朝中的原由,真只是人们口中他因自小出身低微、瘸腿,倍受本家冷落而产生出的扭曲心态?   无论如何,她还是小瞧他了,这个大了她十岁的「夫君」,也着实耐人寻味得令人对他身後的故事感到万分好奇,看来往後她得好好探查他的最终目的──   但在此之前,她最想知道的,却是他究竟如何认出她来。   单单一个「帏」字腰坠,或许可以透露出她的工作身分,却无法说明她的真实身分,所以那时的他,如何能判断出当时还蒙着脸的她,是他根本一点也不熟悉的公主妻,还能与她默契十足地一起演出那场骗人耳目的香艳大戏?   还有,他有残疾,所以不碰女人?骗谁啊!   明明方才他爱抚她的举动是那样熟练,更放肆、灵巧得几乎让她呻吟,有残疾、从不碰女人才怪……      第二章   那只白色波斯猫,三日後死状惨烈的陈屍在御花园东角一棵百年柳树下,颈项上的铃铛已然消失。   尽管宫中耳语多得骇人,各种阴谋论此起彼落,早料到事情会有如此发展的贺兰歌阙依然如同过往般,於当月初一遣人通禀公主府的李嬷嬷,然後在月上东山、将御史院的公事全处理完後,在李嬷嬷的冷嘲热讽中,步入公主府内府,静静朝那间从来都只有他一人的房间走去。   今夜,他来得比平素晚。因忙於公事而错过政事堂厨的放饭时间,几乎一整天都未进食的他,本想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入那间房,但当他途经那道他走了不知多少遍的长廊时,却闻到了远处传来一阵美味佳肴香。   似是珍味玲珑塔……   这公主府里,竟有人会做这道失传已久的芜江名菜?   闻着风中那绝对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本就腹饥到胃部隐隐发痛的贺兰歌阙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後,直接拄着杖朝香味走去。   那间坐落在花厅旁的小小灶房中,此刻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其间穿梭,她一边轻哼着小曲,一边查探着灶火,屋内小桌上摆放着几道似是刚完成、还腾腾冒着白烟的菜肴。   原本一直在灶房中自在忙碌的女子,听到独属於贺兰歌阙的脚步声,有些狐疑地回了头,当发现他的双眸竟鹰似地盯着灶上蒸笼,不禁好奇地扬了扬眉……   「还没吃?」   「嗯。」望也没望南宫燕一眼,贺兰歌阙注视着蒸笼上冒着的白烟微微一皱眉,「这珍味玲珑塔若蒸过了头便不鲜了。」   唷,这家伙敢情是个吃货,鼻子够灵,眼神够利,要求够高的哪!   但也难怪了,毕竟他怎麽说也出身名门世家,而贺兰家族前几代当家不仅个个都是名闻遐迩的美食家,更有人自己编录过食谱。人常说富过三代懂穿,富过五代懂吃,他倒是一点也不辜负这话。   「你到花厅坐坐,一刻钟後我把食笼给你提去。」   望着贺兰歌阙眼下的浓重黑晕,听着那寻常人耳听不到的腹鸣声,知晓他定是因埋首工作以至错过政事堂厨的南宫燕无所谓地说道。虽她完全没料到向来在公主府内府只待在房里的他,竟会因个珍味玲珑塔而出现,但反正菜做都做了,多一人吃少一人吃无妨。   「嗯。」   依言坐至花厅的贺兰歌阙,一刻钟後,准时望见了南宫燕的身影,以及她手中的食笼。   「皱什麽眉啊,火候一分不差。」将食笼中的菜一道道端摆放在桧木八角桌上,又取出两副碗筷,南宫燕瞟了贺兰歌阙一眼後轻哼一声。   「似是如此。」微微闭上眼先轻嗅一下菜香,贺兰歌阙又睁眼凝望着那道珍味玲珑塔的颜色与摆盘。   「就是如此。」坐至贺兰歌阙对面,南宫燕自信满满说道。「你以前吃过这道菜?」   「幼时随我老太爷吃过几回。」   一点不客气的举起筷子,贺兰歌阙用筷尖轻点了一下盘中包裹着塔尖的竹笙右侧,然後在竹笙霎时掉落并散开成围绕着莲子砌成的玲珑塔旁的一片湖,原本包裹在竹笙中的丰美食材尽皆展露在眼前时淡淡说道,「这年头懂得请、更请得起芜江厨的人家并不多,完全不藏私的厨子更少。」   「这样的名厨,若非基於与我爹爹的私交,怎可能倾囊相授。」望着贺兰歌阙嫺熟俐落的开菜手法,听着他口中的信口闲聊,南宫燕同样随口回道,心底却暗暗一笑。   想探她的底?没这麽容易!   要知道,面对他这种老狐狸,她的警戒神经可是火力全开,毕竟她一点也不想因一时疏忽掉进了他的圈套,被他套出了什麽话握在手中当把柄。   警戒归警戒,望着他优雅举箸,夹起一颗杏子放入口中缓缓咀嚼时眼底的若有所思,南宫燕还是忍不住了,「怎麽?」   「这杏子的调味与我记忆中有些不同。」贺兰歌阙皱眉望向南宫燕,「你爹爹的挚交好友若不是藏了一手,便是不够道地。」   「看样子也不是黄花草……」听到贺兰歌阙的话,南宫燕也没理会他,只是迳自望向盘间的杏子自语喃喃,小脸上的神情有些懊恼,「到底是什麽啊……」   无怪南宫燕要懊恼了,因为这道菜她虽做得形神皆似,但教会她做菜的阿姨给她出的这道小考题,这麽多年了,她始终没破解成功过。   要是她能如同她那号称「大学问」的姨丈一样,不仅说得一口好菜,还能拥有一个绝对味觉的舌头该有多好……   「绿荷叶?」   「我试过了,味道就是差那麽一丁点。」轻轻挥了挥手,南宫燕继续努力绞尽脑汁想着任何有可能的调味香草。   「你吃过这道菜?」在南宫燕努力思考时,贺兰歌阙举箸食用着其他小菜,口中淡淡问道。   听似顺着话题走,但贺兰歌阙这话当然也不会只是信口闲聊,因为这道菜在华戌国已失传二十年了!   据他所知,经由民间选秀女而被发现身分,并经过太皇太后、皇上,以及其他几名老内侍总管确认且迎回宫中的「东月公主」,当初捡到她并将之当成亲生女儿抚养长大的,虽确实是洛江着名世族,但他依然不认为一个地方望族的闺阁千金,能有机会吃到这道失传二十年的名菜。   「谁规定我爹爹的私交好友非得是华戌国人不可?」瞟了贺兰歌阙一眼,南宫燕徐徐说道,毕竟在这种言语攻防战中,虚中有实、实在带虚方为上策。   但该死的,对这家伙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戒心!   「金线花略酸。」   「五蕴草又过苦。」   「必须不酸不苦又微微苦中带三分酸七分甜。」   「明明就是四分酸六分甜!」   「三分酸七分甜。」   贺兰歌阙边与南宫燕探讨着有可能的调味香草,边将桌上的佳肴尽扫一空,经由彼此一来一回道出的种种线索,一直也在脑中不断琢磨的他,心底响起了三个字——紫宣苏。   「紫宣苏!」   他心底声音响起的同时,也听到了南宫燕的惊喜呼声。   惊喜声过後,南宫燕一下子就没了身影,贺兰歌阙只远远听到她银铃似的兴奋   笑语缓缓回荡在花厅长廊里,「我现在就去试试,你等等我!」   你等等我……   耳中回荡着这句多少年不曾有人对自己说过的话,约两刻钟後,一道热腾腾的珍味玲珑塔出现在贺兰歌阙眼前。   他与南宫燕对视一眼,一起落箸夹起杏子放入口中,半晌後,花厅里出现了两声感叹至极的叹息声……   「是了。」   「是了!」   叹息声过後,花厅中再无人声,一直到桌上菜肴完全净空之时,贺兰歌阙才终於缓缓放下筷子,取出一方白色方帕轻拭了拭嘴角,并对南宫燕微微一颔首,说了句「谢谢」後便缓缓起身,向花厅外走去。   「等,你平日吃甜糕不吃?」望着贺兰歌阙拄着杖的高大背影,南宫燕突然出声叫住他。   因为平素她都是自得其乐的自己下厨、自己享用,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与她一起在这里用饭,所以做的菜饭分量自然有些不足,更何况他的食量还比她想像的大多了。   听到南宫燕的询问,贺兰歌阙停下脚步,静默了一会儿後淡淡答道,「吃。」   「不怕我下毒的话,你带点桂花糕走。我做多了,吃不完。」说完这句话,南宫燕立即转身向灶房走去。   「你若真下了毒,我还反倒安心。」谁知贺兰歌阙竟大剌剌跟在南宫燕身後,边说边随她走至灶房内。   「想毒死你的人早排到乌山河源头了,不劳我费这个心。我唯一觉得纳闷的是,他们至今竟无一人得手。」   听到贺兰歌阙的话,南宫燕轻啐一声。只有傻子才会用下毒这种明显黔驴技穷又愚蠢的笨手法来弄死他。经她私下查探,这些年曾对他下过毒的人还真是不少,但离奇的是,他一回也没中过招!   尽管至今她尚未查清他究竟是如何逃过那些致命大劫的,但她与他一来没深仇大恨,二来还想从他身上探知点消息,三来嘛,她的「国舅妻」身分实在给了她很好的掩护与活动空间,所以她一时半刻还不想改嫁。   注意到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贺兰歌阙竟伸出手,优雅至极又孩子气的用手指捻起甜糕一角直接塞进口里,南宫燕索性又多放了三大块进食兜,然後转身准备交给他。   「我同样备感纳闷。」明白南宫燕试图试探他「百毒不侵」的背後内幕,但向来都是依靠自身独特非凡嗅觉嗅出毒物的贺兰歌阙,自不会傻到透露出半点口风,因此同样随意一语带过。   「怎麽?」因想将东西交给贺兰歌阙,不得不转身望向高了自己一个头的男子时,南宫燕再度忍不住,因为她发现他的眉心又皱了。   「桂花香相当浓郁,但糖色淡了些。」轻皱着眉心的贺兰歌阙本是若有所思的淡淡答道,在发现南宫燕听到话後竟瞪着他时,缓缓眯起眼,「怎麽?」   「你何不乾脆直接捉把糖霜往嘴里塞?保证糖色十足!」   将食兜塞到贺兰歌阙手里後,南宫燕没好气的走向花厅开始收拾碗盘。   要知道,她做的桂花糖糕可是连她那号称食界女皇的阿姨都赞不绝口,他居然有脸嫌不够甜?   不过话说回来,人们口中这个不近人情、不假辞色、六亲不认、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竟嗜重甜呢,真看不出来……   听到南宫燕明显不悦的话语声,贺兰歌阙似是有些愕愣。望着她毫不理会他只顾收拾碗盘的纤细身影,他沉吟了半晌後才向外走去,走着走着,却又停下脚步,「会做『清山玉盘烧』吗?」   「敷山云县的清山玉盘烧?」听到「清山玉盘烧」五字,南宫燕眼眸蓦地一亮,因为这道菜绝对是她的压箱底绝活儿。   「是。」   「备料得花点工夫。」得到确定的答案後,南宫燕下意识便开始在心底盘算着清山玉盘烧所用的特殊食材与香料。   「料款我这月十五过来时会一并带来。」   丢下这句话,贺兰歌阙大大方方走出了花厅,只留下闻言後猛一抬头望着他背影彻底傻眼的南宫燕。   料什麽款啊?   她只是说会做,又没说要做给他吃,他这麽理直气壮的点菜是怎样?   更何况像他这种老狐狸,怎可能是为了吃而吃?根本是摆明了想藉吃饭时探探她的口风与底细,顺带在她势必在他眼前无法离去之时,悄悄做点什麽不可告人的事吧……   正当南宫燕努力思索着贺兰歌阙心底究竟在打什麽鬼主意时,她突然神色一凛,因为花厅旁一面经过多道光线反射与折射後的传讯铜镜上,此刻出现了一点一点的不规律闪光……   「当值帏官遇袭,幸逃。」   「伤否?」拿起花厅中的油灯朝向镜面,南宫燕利用油灯的一明一灭作为暗号向传讯者问道。   「否。」   「有否看清动手之人?」   「否。」   「身分泄露否?」   「否。」   「知道了。通令下去,天字警戒。」   将油灯吹熄後,南宫燕在黑暗中的花厅静静坐下,脑中急速转动着,一方面思考这桩袭击案的可能幕後操作者,一方面来回梳理与那只号称有获取「後宫行述」关键的波斯猫惨死的所有相关讯息。   但其实她明白,可能的人选实在太多了,毕竟想靠着掌握他人隐私与弱点,以威胁他人、壮大自己的野心家,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朝廷中如此,後宫也是如此。   当初她的皇祖母,如今的太皇太后,正因看尽了後宫争斗的残酷,更怜惜最疼爱的外甥女……她那在死後才被追諡为「後」的母后,为了家族从未当过一天自己,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更几乎半生都被冷落在冷宫中。十八年前,当时还是太子的蕴皇一次意外的醉後暴力临幸,她的母后因再度受孕而几近崩溃,并不断自残,皇祖母才会一咬牙,施计将她悄悄送至皇祖母的尚于国好友身旁,让她彻底脱离这黑暗是非圈。   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她尚于国的太姥姥在明白此事後,当仁不让的接受了她,但因年岁已大,便将她交给一群本事通天的阿姨、姨丈抚养长大,而那群阿姨,一来为了不让她忘却自己是一名华戌国人的事实,二来由其中一名通晓卜算的阿姨口中知晓她日後的可能命运,因此在将十八般武艺统统教予她的同时,未雨绸缪地将她的户籍落在华戌国   洛江的一位好友家中,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爹爹」,然後时不时的带她回华戌国玩。   十多年後,在华戌国那场恐怖政乱之中,惟恐南宫皇朝在这一代倾覆的皇祖母,一方面暗中努力扶植着她那过往从不被看好,且因娘亲争太子妃时争斗失败而几近被流放,却反倒幸运逃过一劫的第七皇孙「莒」……当今皇上,另方面更悄悄与少数几位机要老臣一起畅议了一项隐宫制度。   所谓的隐宫,本意是想藉由一个超然独立的组织来维护後宫安全与秩序,帏官制度便属其中一个分支。在大势明朗後,为了让未来的隐宫可以顺利运作,不再旧事重演,皇祖母与她太姥姥及那群阿姨商量过後,将她找了回来……毕竟这种特殊时刻,皇祖母只能信任同样拥有南宫血脉,且阅历与本事都较寻常女子来得丰富的她。   她不否认帏官制度对後宫干政确实有一定的吓阻之效,然而或许是阴影太深,杯弓蛇影太甚,她接手的那帮由皇祖母训练的忠心隐宫手下,不仅盯梢着侍寝嫔妃,耳目更遍布六宫,捜集的资料着实太细太密,细密得若让野心家得知,绝不会轻易放过!   尽管她相信,现在那些资料的存放处依然极度安全,隐宫人员也各个忠诚过人,但她总觉得这样的隐宫与南清的「珠厂」有何不同?只是一个明的来,一个暗着去。   最该改变的,其实是後宫制度。非把後宫弄成政治权力斗争战线的延长,白白浪费那样多女子的青春与自我,任她们一个个都不得不变得心机、势利,将所有人性的黑暗面全展露出来,究竟有什麽意义?   但後宫混乱毕竟不是一朝一夕造成,後宫制度更不是说变就变,因此在有所改变之前,她该做的事还是得做,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帏官遇袭,这只是个开端。想及之後自己将面对的那片无尽黑暗,南宫燕不禁苦笑了。   也罢。若这就是上苍陚予她此生的人生课题,那麽,她就会尽力做好它。   但值此敏感时刻,她也不得不揣测贺兰歌阙与今夜这桩袭击案是否有关。   毕竟他的露脸着实有些不寻常,而她更不会忘记,当初他俩识破彼此身分时,他也在那只如今已惨死的波斯猫身旁!   动手的会是他的人吗?他今夜会不会是故意来吃这顿饭,并在监视住她後,命他的手下去袭击帏官,以试探一下她的反应且顺带测测水温?   但他为何要命人袭击帏官?目的究竟何在?   而那只号称藏有「後宫行述」获取关键的白色波斯猫,究竟被何人所杀?又是谁,放出了那个动摇人心的不实谣言?牠颈项上的铃铛如今又落在谁的手中……   在後宫如往常般闹嚷却依旧维持着它的恐怖平衡,且众帏官平安的情况下,这个月的十五,经过南宫燕秘密调查後,暂时与帏官遇袭事件无关的贺兰歌阙,真的准时到来了,然後在之後的每个初一、十五,皆大大方方的身揣料款落坐花厅,带着他那世家子弟独有、却又与寻常世家子弟不同的高冷气质,对食物的超高规格要求,以及话中带话的评点,品尝着他上一回离开花厅时的「点菜」。   对於这样理直气壮的贺兰歌阙,尽管南宫燕心底依然对他持着相当戒心,也加派了人手暗中紧紧盯梢他的一举一动,但表面上也只能任由他去,毕竟像他这样狡猾又市侩的老狐狸,在经过上回的「意外」後,行事决计会更加小心谨慎,在他未出现什麽大动作前,她根本休想探得他任何动静。   更何况做菜本就是她的嗜好,在宫里独自吃了三年多饭,能有个懂吃的人与她一块儿品尝她的手艺,还顺带跟她斗斗嘴、斗斗智也不错。   尽管两人每回言语交锋时总话里带刺,更不忘指桑駡槐、借东喻西,南宫燕却觉着这样的日子很有趣,甚至……过瘾。   贺兰歌阙并不是不会闲聊,只是似是没什麽机会与人闲聊,因而压根分不清什麽叫闲聊,什麽叫谈公事。   南宫燕犹然记得有一回,她本只是随口提起某个重大刑案中的疑点,谁知他竟接了下去,还分析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那时她终於明白他为何老被钦点为提刑钦差,不仅因为那些苦差事大多都是审提一些身分特殊者,更因那些案件各个案情曲折离奇,旁人根本不敢断也断不了!   向来对探案极有兴趣的她,尽管心底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太过忘我,也绝不可因此放松对他的戒心,但每回听他讲起他曾办过、那些着实太过离奇的奇案,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有一回,为了让他多说点,她可以有机会多问点,还不惜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老卤拿出来,让他在吃得浑然忘我之时,也说得浑然忘我,然後在他酒足饭饱的离去後,在自己的极度内疚中,努力加强对他的探查……   但也就是较全面且深入地了解他的背景并与他谈话过後,她才发现,真正的贺兰歌阙,与过往她看过的所有报告书中那个冷情高傲男子,其实有些不同。   他平常看似不苟言笑,说话时更是色正辞严,让胆子小些的人根本连靠近他都不敢,更别提闲聊了。   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其实公私不分,而这种公私不分是因为他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人,都用相当严肃且严谨的态度认真以对,以至经常在听到明显是个笑话的言论时,还皱眉眯眼的努力指出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他这人理性大过感性,处理事情时对事不对人,只可惜在凡事讲求三分人情的华戌国人眼里,他的太过理性就成了不近人情。   他遇着自己不熟悉的话题,就闷不吭声的听;遇着让自己疑惑的事,便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想;吃到自己不爱吃的食物,眉心更会不自觉的轻皱;看到甜食时,本就深邃的眼眸更是深不见底……   老实说,南宫燕觉得贺兰歌阙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公允点来说,五官端正且阳刚味十足的他其实还满俊的。坏就坏在他那一丝不苟,一根头发都不会乱飞,身上朝服永远浆挺的老成造型,以及那张何时何地看着都像在审案的严肃脸庞。   或许,真是环境造就吧。谁人都知道出身贺兰旁支的他,虽爹爹身为旁支嫡长子,也住于贺兰大府中,然而由於娘亲出身低微,爹爹更未待他出世便因病逝去,身为遗腹子的他与娘亲,在老太爷尚在时,还能得到一些关爱,一待老太爷升天,本家就根本当没这家人了。   好不容易长到十二岁,终於得与本家一同出游,然而一个至今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的马车坠山事件,不仅令得本家主母,贺兰谨的娘亲与两位兄长当场丧命,同乘一车的他也废了一条腿,自此,不仅本家视他为凶星避之惟恐不及,他更因那条腿而饱受本家同辈嘲弄。   相依为命的母子,相依为命的自给自足,但由於没有本家支援,因此就算十七岁便进士及第,却是由小小地方官员做起,东调西调了五年,才终於得以踏入宫中,冷眉傲视整个贺兰家族。   南宫燕不知晓在贺兰家族的眼中,贺兰歌阙是否属於小人得志,但她却知晓,这个历经了五代辉煌的百年政治家族,到了先皇之时,虽表面仍看似风光,其实早已根腐叶烂。   多年来的庞大势力,造就了他们的目中无人,徇情枉法之事更是不胜枚举。先皇由於念着与贺兰老太爷的私交,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殊不知他早对他们这种张狂隐忍许久。   如今千夫所指的贺兰歌阙,无论初心为何,但他无情肃清贪腐与揭露家族弊端的大动作,虽让贺兰家族退出了政治核心圈,却也保住了少数在地方上一直默默努力着的清流子弟,让贺兰家族这棵大树不至彻底倾颓,而保住最後一线生机,就这点来说,他的六亲不认,或许真有隐情也说不定。   南宫燕并非想替贺兰歌阙六亲不认的行径找理由开脱,毕竟对於他那夜出现于寿甯宫後竹林里的事,她至今依然存在深深疑虑,但经过她仔细调查,秘密得知他那名在人们心目中出身低微的娘亲,其实根本不是泛泛之辈,而是一名为爱退隐江湖,彻底隐姓埋名,且在夫君逝去後,无论在夫家受尽多少冷嘲热讽,都默默守着那间留有与夫君共同回忆的小屋,直至守不下去的江湖气宗御剑流门後人,她不由得如此思考。   气宗御剑流的入门条件相当严格,其重视门人的自身修养,更是江湖着名的正气任侠隐士集团。自小被这样一名坚忍执着的深情女子抚养长大,并显而易见是由娘亲身上习得一身绝学,这麽多年来却始终深藏不露,还一直贴身留存着娘亲遗物的贺兰歌阙,之所以会义无反顾地踏入这丑恶的政治泥沼中,实在很难令人相信只是因为他个人单纯的权力慾望与野心,甚至那些根本不痛不痒的嘲弄……   「怎麽?」   这夜,南宫燕如往常般将菜肴摆上桌时,发现贺兰歌阙竟连筷子都还没动,眉心就先皱了。   就见贺兰歌阙眯起眼,一脸严肃地望向南宫燕。「你今日来潮,调味肯定重了。要知道,这道『固若金汤』的调味若……」   「少罗嗦,爱吃不吃!」未待贺兰歌阙将话说完,南宫燕小脸一红,一把便将菜全收回食笼里。   该死,难不成他也有像她那「大学问」姨丈一样的绝对味觉?   可问题是,他根本连菜都还没吃,怎就会知道她来月事了,还这麽大剌剌的说!   调查人底细有调查得这麽过火的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有甜糕吗?」望着南宫燕气鼓鼓地将菜收得一道不剩,贺兰歌阙什麽话也没多说,待她欲转身离开花厅时,才又淡淡问道。   「没有!」   「那我就先告辞了。」缓缓站起身,贺兰歌阙也开始向花厅外走去,但走着走着,却又停下脚步,「对了,我上回说到的那个七马山案件……」   「坐下啦!」      第三章   「东月公主万福,敬祝公主事事顺心。」   「东月公主金安,敬祝公主一世平安。」   「谢谢。」   静静坐在由皇上御赐,位於东月公主府旁,七天前才刚完工的东月园里装饰华美的座椅上,听着身前那些客套的祝福声,南宫燕轻垂着头,喃声细语地一一回着话,待那群明显全是来虚应此事的庆贺团终於离开後,她总算松了口气,忍住心底那股想动一动垂得都快僵硬的颈项的念头,对身旁侍女低语几声,缓缓起身向园子里人少的地方走去。   今日,是她十九岁生辰。在华戌国习俗里,无论男女,於这个特定生辰时都必须格外慎重庆祝,以祈求未来岁月顺利平安。   身为华戌国人,自然没道理不过「一九节」,身为皇上的亲妹,更没有道理只小小庆贺,所以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她,今日才会穿上一身华服,抛头露脸的来这里给宫里人当动物观赏。   「东月公主万福。」   「东月公主金安。」   虽不想引起注意,但宫中人的嘴本就是管不住的,一见她起身,近处人们连忙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安,远处人们更是当仁不让地盯着她不住窃窃私语……   「我以前从没仔细瞧过东月公主,直到先前皇上亲自来给她送上祝福贺礼,她一抬头我才发现,那长相当真不俗啊!」   「那可不。我原以为她也就一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怎知她那身气质真有点皇家风范。虽说应对进退依旧过於怯柔,但举手投足间那份嫺静与优雅完全不输谨贵妃。」   「那是自然,毕竟再怎麽说她也是当年後宫第一美的皇太后独生女。」   「我不得不说,近距离打量过谨贵妃与东月公主後,南清公主还真给比下去了呢。」   「小声些,没见珠厂的人正盯着我们这儿瞧吗……」   这帮人碎什麽嘴啊?想替她与谨贵妃拉仇恨也不是这麽个拉法吧!   向来耳聪目明的南宫燕听到这些话後,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毕竟谁都知晓南清最在乎的就是个「最」字。   果然,南宫燕心底的无奈感还没消褪,她身後便传来一阵浓浓的香风、酒味,以及那声娇贵且向来完全无视宫廷称谓仪礼的任性嗓音……   「东月公主,我皇帝老爹赏你的这小院不错啊,比给我的好看多了。不过我瞧了瞧,似乎守卫少了点,多加几个吧,要不我怕过几日宫里就传出不好听的话来了。」   「不知南清公主此言何意?」缓缓将脚步停在花园凉亭旁,南宫燕微微一回身,低垂下眼问道。   「东月你进宫晚,又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不知晓这宫里就是有些长得小模小样的小骚浪蹄子,一发起浪来压根不管时间、地点,竟学起村姑野妇跟人在马车上就干起那档子事儿来!」   虽只小南宫燕一岁,一身穿着打扮却极其成熟妩媚的南清说话时,不仅故意在南宫燕身旁绕过来又绕过去,说出的话更粗鄙的让人咋舌。   明白南清指桑駡槐的来由,南宫燕一语不发的将头垂得更低,还不忘憋住气,好让双颊显得嫣红些。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只是担心你这儿没人看管,万一哪个小骚浪蹄子一发浪,又知晓你这园子没守卫,到时悄悄上你这园子来勾搭男人,外人没弄清楚,当成是你,那可不就丑话说尽了?」瞄了瞄一脸通红、却愈显娇柔的南宫燕,南清的话是愈说愈露骨了。   「南清公主说得是,我一定会注意的。」实在不想与南清有太多交集,南宫燕轻语一声後,对她微微颔首,便向後退了一步,准备转身。   「等等,我话没说完,你怎麽就走了?」见南宫燕似是要走,一直以来都未曾正眼瞧过她,因听着他人议论而特地前来打探虚实的南清可不乐意了。「对了,都几年了,怎麽也没听说你肚子有个消息?怎麽,是他不行还是你不行?」   「这……」听到南清的话,南宫燕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要是他不行的话,跟我说说,我负责给你找个行的!早听人说身有残疾的男人,要不是那话儿跟着残疾,就是有着变态色慾,他是哪一种啊?」   「这……」   上苍,她怎麽会知道贺兰歌阙是哪一种啊?   而南清这样大剌剌跟她讨论起她与贺兰歌阙的房事,又是闹哪样啊?   「对了,你那个瘸腿驸马今儿个怎麽不在?这多大的日子他竟敢不在,该不会去哪里惹花拈草了吧?要让我遇着他,非替你训训他不可!」见南宫燕支吾半天就是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南清是益发来劲了。   「他……」   正当南宫燕认真考虑要不要乾脆假藉昏倒以逃离现场时,突然,她的身後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熟悉嗓音……   「公主万福。」   「哪个公主啊?」   听到「公主」二字前头连个抬头都没有,南清不高兴的回头娇瞪着说话者,见到坐在轮椅上那名不回话、不施礼,更不望向她,只静静凝视着南宫燕的面无表情俊挺男子,她突然静默了半晌,而後才又开口,「你……就是贺兰歌阙?」   「臣贺兰歌阙敬祝公主一世安平。」   贺兰歌阙依然没有回答南清公主的话,仅示意身旁人将一份贺礼送至南宫燕身前。   「谢谢。」虽有些意外前几日在外头办差,途中看似因受人设计遭毒狼咬伤,但显然是将计就计,为配合皇上「默契」而假装腿部重伤回京休养的贺兰歌阙竟会在此刻现身,南宫燕还是不忘柔顺又腼腆地对他颔首。   「送什麽了?我瞧瞧!」未待南宫燕将那个精美小匣收下,南清便抢先打开了盒匣,然後在望见躺在粉红绸缎上的礼物时,皱眉望向她,「这送的是什麽破玩意儿啊?」   「食谱。」   望着那本有些泛黄,但却装订精美且显见一直细细珍藏保存着的手写小册,南宫燕真的诧异了。这上头的笔迹若她没有错认,应是出自贺兰老太爷之手,并且根据封面题字看来,内容必是他亲自编写成的珍藏食谱。   他哪根筋不对了,竟送她如此珍贵的东西?   想要她做给他吃?门儿都没有!   「你送她食谱干嘛?」听到「食谱」二字,南清忍不住望向贺兰歌阙。   「她手艺不好。」贺兰歌阙淡淡说道。   「这又是啥?」望着食谱旁那连瞧都没瞧过的古怪玩意儿,南清又问。   「轩辕望,有将细微物品放大的功效。」   轻轻拿起以一块银边镶扣住琢磨成薄片的圆形透明水晶石下缘的粉红色小巧把柄,南宫燕透过那片透明水晶石,望着那本食谱上的字整个放大,甚至连细微毛边都看得出,她的眼眸霎时变得那样晶亮,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你又送这做啥?」瞪着那古里古怪,压根没镶几颗珍珠,连宝石都小得那样不起眼的怪东西,南清再望向贺兰歌阙。   「她眼神不好。」凝望着南宫燕第一次忘了伪装而露出的真实轻甜笑意,贺兰歌阙沉吟了一会儿後,自己转动轮椅的木制轮子向前行去,「臣告退。」   「我……帮帮他去。」   发现贺兰歌阙要离去,而南清竟没有阻止,南宫燕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脱身的好机会,望了站在原地目视贺兰歌阙背影的南清一眼後,她丢下一句话便将东西放回匣子,然後拎起匣子便追随贺兰歌阙而去。   「嘿,她瞧上你了!」将匣子放在贺兰歌阙腿上,推着轮椅的南宫燕假借转弯,又偷偷瞄了依然动也不动的南清一眼,终於像确定什麽事似的低声对他说道。「危言耸听。」贺兰歌阙淡淡回应。   「装傻也逃不过这劫,这女霸王可不是省油的灯。」   听到贺兰歌阙竟用「危言耸听」来形容南清那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一见锺情,南宫燕真佩服他的不动如山,以及以不变应万变的冷脸。「看看,她到现在还傻瞧着你的背影不放呢。」   「你此言当真?」听及此话,贺兰歌阙眼眸微微一眯,左脚悄悄一踩地,让轮椅停下。   「千真万确。」   原来他真没发现啊……   望着贺兰歌阙似不是装傻的严肃眼眸,南宫燕沉吟了一会儿後正色说道,然後发现他的神情愈发凝重,眼眸更是不断变换着神色。   「她因何瞧上我?」许久许久後,贺兰歌阙终於抬起头望向南宫燕严肃问道。「这个嘛……大概是因为你长得俊,个性态度又与寻常对她唯唯诺诺的面首们有巨大差异,让她觉着新鲜吧。」   听着贺兰歌阙用如此严谨的态度,问着这种令人根本不知该从何回答起的问话,知晓他绝不会接受、也大约理解不了「一见锺情」这种虚辞的南宫燕努力想了半天,最後勉强给出这样一个应当与事实相去不远的回答。   「俊?」果真,听到这个回答後,贺兰歌阙不仅眼眸眯得几乎都看不见瞳仁了,右颊还隐隐跳动着。   望着他这副模样,南宫燕相信,一定很久没人敢当着他面,直接跟他说「俊」这个字了。   看着他那比平常都还来得不苟言笑的肃凛脸庞,她着实也有些同情他。南清绝对是个胡来的主,这麽多年来,被她盯上的男子,没一个能逃过她的手掌心。又眯眼沉思了半晌後,贺兰歌阙再一次定定望向南宫燕。   「怎麽?想提醒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现在咱俩在同一条船上,你落水了,我也没有好果果吃是吧?」虽贺兰歌阙半句话也没说,但望着他此刻的神情,南宫燕便明白他想说什麽,又想问什麽。「反正她的手法不外乎是利诱、威胁与媚药,不过系出名门的你本就六亲不认,再加上身经百战,所以利诱与威胁於你无用。至於媚药嘛……」   瞟了贺兰歌阙转正的侧颜一眼後,南宫燕又继续推着轮椅向前走去。「据我所知,就女人这方面而言,你确实够当心的了,但若是男人……我可就不知晓了。」   南宫燕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毕竟像他这样身分、背景的人物,自不可能无人盯梢、打探,甚至不惜使上美人计,就希望能由他口中探得些许口风,或查找出他的弱点以攻其不备。   只可惜,那样多的女细作使出浑身解数,最後竟全铩羽而归,弄得满朝忌惮他的文武官员都怀疑他要不是有断袖之癖,就是根本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在你弄清我是否有断袖之癖前,我只想提醒你一句话:别忘了,你与我暂时是在一条船上。」自然听出南宫燕话中的揶揄,但贺兰歌阙只是淡淡这麽说。   「明白。」   南宫燕当然明白。他这话虽说得一点都不动听,话後之意却是要她提防南清,毕竟一旦他的防御牢不可破,难保恼羞成怒的南清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我一定尽力不让你太早成为鳏夫……噢,对了,我的手艺跟眼神确实都不好,所以下月初一你就甭来了。除此之外,我也看不出你那条这回办差时,故意给毒狼咬伤的腿是得用百茶荷才能彻底将毒袪乾净的。」   「你自小养尊处优又体弱多病,手艺跟眼神自然好不了,但我想七色百云糕应不需要太高明的手艺。至於你看不出我这条其实并非故意被毒狼咬伤的腿是得用百茶荷才能彻底袪毒一事,实属人之常情,不必介意。」   「轩辕望那玩意儿你是从哪儿捡来的?」   「捡?不,我是付了钱买来的,更何况若真捡着这东西,应交付给当地衙门,不得私相授受。」   「……谢谢。」   「不客气。」   「南清公主情系贺兰歌阙」的传言,一时间流传在宫中的每个角落,众人完全不明白向来独独青睐小白脸的南清,这回怎会就看上了「姑父」六亲不认贺兰歌阙,但疑惑归疑惑,大夥儿还是纷纷在看好戏的窃笑声中翘首以盼,就等着瞧这出乱伦闹剧最终会演变成如何的景况。   任性又一意孤行的南清,当然也不负众望对贺兰歌阙发动了铺天盖地的求爱攻势,重礼示意、情诗传情一个不少,但贺兰歌阙一个没收;威胁、色诱一个不落,可贺兰歌阙全视而不见,依然跟过往每一日一般,该上朝上朝,该办公办公。   但贺兰歌阙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至少,他过往每月初一、十五的公主府之行,便因南清的百般阻挠而不得不宣告暂时中断。虽他表面看似无动於衷,但御史院及南书房内所有大小官员心底都清楚得很,在他上政事堂厨用饭前後一个时辰间,最好别同他说话,省得自讨苦吃。   「这男人啊,在外头捻捻花、惹惹草,说来也不是什麽大事儿,你说是吧,东月公主?」坐在公主府正厅中,一身绚烂华彩、低胸华服的南清一边轻啜着香茶,一边意有所指的瞟了南宫燕一眼。   「南清公主说得是。」温婉地示意侍女将南清的茶盏添满,南宫燕轻轻说道。   「这不敢捻花惹草的男人,要嘛不是有隐疾,要嘛就是府里有只平常不吼,可吼起来吓坏人的河东狮,你说是也不是啊?东月公主。」说此话时,南清还不忘仔细打量着南宫燕一直垂着的小小脸蛋,想弄清楚她是用哪一款的胭脂,竟能让贺阙歌阙正眼瞧着。   「南清公主说得极是。」南宫燕依然柔声应答着,应答之时还不忘轻咳两声。   「话说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连聊个天都不能尽兴,何况干别的活儿呢!」   这回,南清公主的视线转而望向南宫燕裹得圆圆胖胖、根本看不出身材曲线的身躯,想研究她究竟哪里好到足以让贺兰歌阙对她之外的女子全视而不见,但在她向来体弱的身子似因不耐久坐而开始微微左右摇晃时,终於不耐烦地站起身来,「烦人,不聊了!」   「抱歉,南清公主……」   虽口中依然附和得有模有样,但陪着南清由日落一直坐到月上东山,南宫燕生平第一回有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沉沉无奈与无力感。好歹贺兰歌阙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南清竟这样三天两头就大剌剌的来向情敌打探、示威、吐苦水兼抱怨,又是想闹哪样啊?   好不容易装病送走了南清,终於得以脱身的南宫燕回房换了身简装,转进内府花厅旁的灶房,正想瞧瞧里头的柴火熄没熄,突然一个衣衫掠动声在不远处响起,当她警觉转身时,发现来人竟是一身黑色夜行服的贺兰歌阙。   「怎麽?」望着如此装扮的贺兰歌阙,南宫燕神色一凛。若非出了大事,他绝不可能这样不请自来的出现於她眼前。   「跟我来。」简短抛下一句话,贺兰歌阙急速向夜空飞身而去。   知晓事态紧急,南宫燕只来得及草草披上一件深色外衫,便连忙紧追在他身後,两人一前一後来到皇宫西北角一处偏僻灌木丛中。   「你的人?」将南宫燕带至灌木丛中一个微微突起的黑土堆旁,贺兰歌阙掀开上头的暗色遮蔽物低声问道。   「该死……」望着地上那名身躯怪异地扭曲成一团,仅存一丝微弱气息的女子,南宫燕再忍不住低咒一句,然後快速口吐一句暗语,「锦衣行。」   「江……下……风……抿……东……尹……」就见地上那名女子勉力对出暗语,然後用尽最後一口气,说出另外三个只有南宫燕知晓其意的字後,便瞪大了眼眸再也不动。   根本不必探脉,南宫燕便知自己这名手下已伤重离世。尽管心底那般伤痛,她仍紧紧咬住下唇,快速且仔细审视过女子身上的所有伤口,以及身上是否有足供辨识女子真实身分的任何体貌特徵,以确定女子的真正死因,并确保女子的身分依然只有她一人知晓。   「我发现她时,她什麽话也没说,只死死瞪视着我。」一阵长长静谧後,在南宫燕探查女子伤势时便避至远处的贺兰歌阙,低哑的嗓音才又在她身後响起。   「我知道……」待将女子再无法开口言说,却以身上所留下的伤痕代她说话的证据线索全记在心中後,南宫燕用手轻轻阖上她的眼眸,嗓音已彻底沙哑。   她当然知道,因为隐宫的探子,全明白自己做得是什麽样的工作,更早置死生於度外,她们唯一的准则,就是守口如瓶,唯一、也必须做到的,就是在生命即将消逝前,用尽最後一口气远离人群,绝不让外人由她们口中挖走任何一个字,更在体内血液彻底停止流动後,任早在第一时间便已吞食的蚀骨血丹将自己化为一摊血水,不让屍身透露出任何与隐宫相关的秘密。   当地上女子的屍身缓缓化成一摊血水,南宫燕由头到尾没有移开目光,无论她的眼眸如何酸涩,无论她的心底有多痛楚,因为她要陪着她,也必须陪着她,直到最後一刻。   「你不该如此大意。」望着身前蹲跪在地,脸上神情看似平静,纤细肩头却不断微微颤动着的南宫燕,贺兰歌阙突然说道,「若动手的人就是我……」   「少跟我废话,行凶者由头到尾都是那个用右手使霸王杵之人,而你这个六亲缘薄的家伙,根本是个道道地地的左撇子气宗御剑流!」未待贺兰歌阙的话说完,南宫燕望着如今已化为一摊血水,连残存衣物都被血水慢慢腐蚀而独留下一个小小私人玉坠的同伴,含泪握拳低喊着。   听到这话,贺兰歌阙整个被震慑住了。这样多年来,从不曾有人知晓他其实是个左撇子,更由娘亲处习得一身精湛的气宗御剑流武学。让他更诧异的是,只不过是匆匆瞄过两眼,南宫燕竟就能立即看出行凶之人的惯用手及所使用的兵器!   她的见识也未免太广博了,举凡烹饪、武学、妙手、探案、卜算、音律等,无一不精、无一不晓,若不是打小便耳濡目染,并有名师日日在旁指导,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耐。   这世间,什麽样的地方能聚集这样一群特殊奇人?   「不可!」   正当贺兰歌阙暗自发想时,突然发现南宫燕的手轻轻向血水上的玉坠伸去,尽管立即低喝一声,但他这句话还是说晚了。   那女子唯一留存下来的玉坠之上,竟抹有无色淡杏味、一经碰触便会中招的剧毒,但由於先前血味太浓,压过杏味,以至他一时没有辨认出来,直至那阵血味逐渐散去的此时此刻。   即便当「不可」二字响起时,南宫燕已立即停了手,可她还是慢了,她的指尖已碰触到了玉坠前端!   在一阵昏眩与全然的黑暗中,她感觉着自己周身穴道被点住,背心被一只大掌紧抵,指尖则传来一阵被深针剌入的痛意。   「玉坠……」在指尖毒血被人尽皆挤出,身子被抱起飞奔,源源不绝输入自己体内的真气却一直没断之时,南宫燕喃喃说道。   「收好了。」   「你……干嘛救我……」尽管明知这问题很可笑,但南宫燕就是想问,因为眼前的那片无尽黑暗,令她有些无助。   「成为鳏夫对现此刻的我完全有害无益。」握住南宫燕不自觉胡乱伸出,似是捉住什麽的小手,贺兰歌阙淡淡说道。   「那我还真是得……感谢……南清了……」当身子被放在一个柔软的床榻上,自己的小手依然被人紧握之时,南宫燕继续说着话,而心底,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这回,贺兰歌阙没有回答她的话,南宫燕却感觉得出,当她提到「南清」二字时,由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明显抑郁之气。   「花厅旁的……灶房蒸笼里有……七色百云糕……」当身子被扶坐好、并被摆放成运功的盘腿姿势时,南宫燕轻喃着。   「你自行运功休息会儿。」   「还差半炷香火候……」当那温暖的大掌与温热的体温彻底离开自己身旁时,南宫燕又说。   「我是去拿药,不是去吃糕。」   「我只是提醒你……药拿回来时,火候差不多足了……」   「别管七色百云糕了。」   「得管……」听着那微微带着些暴躁的磁性嗓音,南宫燕的唇角缓缓漾起一抹笑,「因为你的腹虫吵得我……根本没法静心运功……」      第四章   轻阖着眼,南宫燕静静坐在寝宫榻上调息,神情看似平静,只她的脑际怎麽也停不下来,因为那名帏官临死前留下的「抿、东、尹」三字,并非无意义的字眼,而是隐宫探子专用的暗号,虽字数不多,代表的含意却极其明确……   「抿」指的是中等身材的伏击者是在帏官正常行经路线上展开突袭,但探子辨识不出伏击者的身分、性别与武功路数;「东」是指伏击者具有强烈打探後宫嫔妃秘密的意图;「尹」则是指此名伏击者在胁迫帏官时,不小心遭懂话术或惑心术的帏官诱出了一句话,而那句话是『伪造一份後宫行述。』   其实乍听这三字的那一刻,南宫燕便知晓,那名帏官之所以遭以那样残忍的手法杀害,极可能并非凶手的本意,毕竟凶手最想要的,是由帏官处探得一些极秘消息,伪造一本「後宫行述」,所以一开始凶手或许只想绑架帏官,可当凶手发现自己的意图竟被帏官得知後,自然只有杀人灭口一途。   虽然一想及那名帏官,南宫燕的心就发痛,但为了不让手下白白牺牲,她还是努力沉静下心,依照过去姨丈教她的方式,将自己想像为那名杀害帏官的凶手,思索着凶手有可能的思维模式,甚至提早判断出他的下一步。   我为何想要由帏官口中探得一些真正的秘密,并编造一本「後宫行述」?   为了胁迫或取信某人。因为在我先前放出风声时,此人似乎不相信这东西的存在,所以并未上钩,所以我必须手上有点真东西,好让此人相信「後宫行述」确有其实,进而走入我布下的圈套。   我既因露了口风而决心杀人灭口,又为何要在帏官伤重逃离时,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含有剧毒的显明首饰?   因为我问不出任何秘密,但此名帏官武功超乎我想像的高,口风更是如此之紧,显见帏官的工作绝不仅仅只是记录後宫嫔妃在龙床上的一言一行,她们身後定有一个庞大的秘密组织!   若我在这名必死无疑的帏官身上留下中毒後会足足昏睡七天方才毙命的剧毒,或许可以得知最後与她接触的人是谁,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搞不好不仅可以找到那个秘密组织的首脑,甚至还可以得到真正的「後宫行述」。   若下毒之事失败,接下来我会怎麽做?   此等人命大事,倘若宫里并未传出任何风声,就表示帏官身後的组织比我想像得更为棘手、严密,为免暴露身分,我必须彻底按兵不动。   经过一层又一层的沙盘推演,南宫燕稍稍理清了脑中原本杂乱无章的思绪。尽管依照这些推断,她一时半刻还是无法找出隐藏在极暗处的真凶,以及他的最终目的,但至少贺兰歌阙作为幕後主使的嫌疑可以先暂时排除在外。   因为一来,他若真想探知後宫嫔妃的消息,最佳的目标绝不会是帏官,而是明显知晓更多秘密的她。   二来,老谋深算又谨小慎微的他,就算真想获取些什麽,也绝不至於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弄出这一定会惊动皇上及大内密探的人命之事,好端端将原本三不沾的自己扯入一团烂泥中。   更何况,那夜,皇上召见的人是谨贵妃,而根据当夜值班帏官留下的纪录报告,谨贵妃行为举止一如往常,无有任何必须将帏官灭口的可能。   尽管尚不知晓贺兰歌阙究竟是在盯梢抑或保护,不过她果然没料错,他会穿上那身夜行服,只有在贺兰谨出现在乾甯宫的夜。无论是她亲自跟监,抑或是让手下最精悍的探子跟监,无论过程跟没跟丢,只要贺兰谨当夜被召见,就能在乾甯宫附近发现他隐没在暗处的黑色身影。   除此之外,她还经由前去贺兰老家退休奴仆处探查的探子回报中得知,十六年前,让贺兰歌阙伤了一条腿的那个意外中,失去娘亲与兄长的贺兰谨其实与他及他娘亲同乘一辆马车,若不是在他与他娘亲的共同保护下,她恐怕也与她的娘亲兄长有着相同命运。只不知为何,对於这点,贺兰家族从上到下都绝口不提。   看样子,大宅门内的争斗果真与後宫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意外发生不久,贺兰谨的爹很快便立了新主母,不久後,新主母又添了男丁,而再无亲娘关照与疼爱的贺兰谨自那时起便独自一人住在正屋别院,会去探望她的只有贺兰歌阙的娘亲与他。没几年後,这对孤儿寡母被迫离开贺兰府,就此与贺兰谨断了联系。   真的断了联系吗?南宫燕怀疑。   虽无直接证据能证明贺兰歌阙对贺兰谨存有兄妹情谊,但由他与皇上间的「默契」,与他只在贺兰谨受召见之夜穿着夜行服在宫里晃,以及那夜过後,她某回故意提及「你在宫里乱晃怎麽那麽巧都是谨贵妃被召见之时」,他那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富含深意望了她一眼的诡谲神情,她便隐隐知晓,无论为了什麽原因,他绝不若世人眼中那般对贺兰谨不闻不问,甚至还极有可能为了保护她,才故意与她那般疏离。   南宫燕当然明白自己的这个推断,永远只会是推断,除非到贺兰歌阙愿意亲口证实的那一天——当然,这天可能永远不会有,毕竟这只城府深重的老狐狸若会留下能让人捉住把柄的实证,他便不会是今日的贺兰歌阙了。   不过让南宫燕感到意外的是,这只看来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竟这样会照顾人,在她体内余毒残留的七天期间,他有空就来替她调理体内真气,人来也就罢了,还好吃、好喝、好补身的一样不少,就连靠垫、卧垫、垫脚垫都一应倶全。   「我娘亲体弱。」   她犹然记得当她望着满屋子的林林总总,狐疑地瞅向他,纳闷他究竟是哪里弄来这麽多东西时,坐在她屋里审阅文牒的他淡淡这麽说。   虽只是云淡风清的一句话,但南宫燕依稀明白,在他娘亲未离世前,他必是长期如此细心关照着他那因生产时未得到妥善照料、身子自此落下病根的娘,一时这习惯才会改不过来,尽管他的娘亲已离开他八年了……   但贺兰歌阙的文牒只审了两天,再後来的五天,他都只是手持书卷静静坐于她房内,看似无表情的脸庞上,含着一丝浅浅的莫可奈何。   南宫燕完全可以猜到为何南书房跟御史院同时放他大假,因为这阵子南清几乎日日到这两院门前堵贺兰歌阙,弄得大夥儿鸡飞狗跳不说,还几乎连公都办不下去,才会索性将他请离省事些。   而其实她更清楚,他之所以无事可做,是因为这阵子他的神情实在太骇人,根本没人敢跟他面对面谈公事,而据说最骇人的时刻,是出现於他去政事堂厨的前後一个时辰间,以至大厨多日来不断私下找人哭问,想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贺兰大臣了。   面对这样的贺兰歌阙,南宫燕着实又好气又好笑,所以在不那麽晕眩时,她便会到灶房去做点不太费心力的甜糕,然後在他到来、望见那些甜糕而脸上寒霜缓缓消解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此举只是为了能由专心吃甜糕时内心防备会减弱的他口中探知更多内幕罢了……   「收到消息了?」第八日傍晚,当贺兰歌阙到来时,开口第一句话便如此问。   「收到了。」南宫燕点了点头。约在一个时辰前,皇上遣内侍来通知她,让她回老家洛江省亲两个月,并且贺兰歌阙会一道陪同。   没事让他俩一起离开京师,一来自是因为连皇上都受不了南清这阵子的胡闹,可又管不住女儿,索性假藉省亲之名,让他们先远离风暴圈;二来则在於她的皇帝长得知前阵子发生的那件秘密血案後,已责令大内密侍接手此事,私下追查,为免她这个隐宫接班人身分曝光,甚或身陷危机,便顺带利用这个机会让她出宫暂时避避风头。   「明日未时我过来接你。」待最後一回为南宫燕调理完体内真气,并确认再无任何余毒残留後,贺兰歌阙缓缓站起身,「将你送至洛江後,我们便分道扬镳,也请你知会一下你老家,不必为我费心。」   「没问题,你忙你的。」   尽管这趟远行来得有些仓卒,但南宫燕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雀跃。若她没有料错,号称要与她同行的贺兰歌阙一定还有秘密公务在身。   贺兰歌阙向来口风极严,与手边工作相关之事,任何人都休想由他身上探出半点端倪。但她可清楚得很,号称万年提刑钦差的他,会从事的秘密公务除了审案、探案、办案,还会有什麽?   「你的右眉似乎在跳。」听着南宫燕一如既往的随口应答,但不知为何,这回贺兰歌阙总觉着她的神情让人有些无法平静。   「哦,是吗?大概是气血不顺吧,我再调调息,你快回去准备准备,别误了时辰。」以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调息姿势坐下後,南宫燕缓缓阖上双眸。   「我向来守时。」   「慢走不送。」   「钦差大人,小的是江城镇仵作燕小五,受县老爷之命,这几日将随同大人一道办案。」   半个月後,望着眼前那名低眉敛目、伏拜在地,一身灰衣灰袍,脸上还有个八字胡,手中同时高举着委任文牒与仵作证书的「燕小五」,贺兰歌阙没有作声,右颊却微微抽动了一下。   「钦差大人?」贺兰歌阙的彻底静默,令一进门就故作卑微状的南宫燕嘴角忍不住失守上扬。   再四处借道嘛,再故布疑阵嘛,再跟她玩猫捉耗子嘛,为了一圆长久已来的公案梦,无论他如何阻劝,现今根本无事可做、无案可探的她一定会跟他耗到底!   「在外头别唤我钦差大人。」   虽早料到有探案癖的南宫燕一定会藉这个机会一圆她长久以来的公案梦,但贺兰歌阙还真没想到她来得这样快,还用这样让人发噱的面貌出现。   心底着实有些无奈,但考虑到这回的工作,主要是去洛江附近几个县帮他们把积案清一清,并无太大机密性可言,贺兰歌阙也就随着她去,省得痴心不改更锲而不舍的她,下回以益发惊人的样貌与方式出场。   「是的,老爷。」见贺兰歌阙起身後,南宫燕自然也跟着站起,像个小厮般亦步亦趋追随在他身侧。   「看样子你家食客里很巧的有一名退休老仵作。」拄着杖继续向前走,贺兰歌阙头也没回的淡淡说道。   「猜对了。」南宫燕很快回应,边说还边故意捻捻自己的小八字胡。   「不如让我猜猜你家食客里没有什麽吧。」   瞟了一眼南宫燕如同孩子般的雀跃神情,贺兰歌阙心底虽在无奈叹息,嘴角却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淡淡轻笑。   初抵达洛江时,贺兰歌阙着实被她「家人」的不费心行动微微震住了。虽他先前对她提过,要她家人不用替他费心,而她也如实转告了,只他怎麽也想不到,所谓的不费心,就是把原本一百桌的迎宾宴席改为九十九桌半,然後将他房里的超软全新被褥,弄上一堆明显补丁。   而後他发现,南宫燕那胖呼呼的好客养父,也真养了一大群食客,那群食客里,也真是各行各业的各色人等都有。尽管他依然不相信她的所有本事都是他们教的,更不会轻信她真在洛江长大的说辞,但望着她那群「家人」在隆重跪迎仪式过後,便立即本性毕露的冲上去又亲又搂又抱,再感受到他们对他爱屋及乌的「努力」不费心之举,他真的感受到一种「家」的氛围……   即便他心中那样清楚,他与她的夫妻关系,根本只是一种基於政治目的的丑恶、虚假形态,并且在可预期的未来某一天,或许他俩连如今这样的表面和谐都将不复存在……   「你想猜就猜呗。」   因回到「老家」而满身轻松,再加上终於可以亲自探案、办案而心情大好的南宫燕,压根就不理会贺兰歌阙话中的嘲讽,一路上就拿着她那个几不离身的「轩辕望」,一会儿看看花上的凤蝶、一会儿望望树上的树瘤,再不就是扯长自己人发做成的八字胡仔细看过後,又将「轩辕望」贴近贺兰歌阙颊旁,想研究人发与人须的异同。   只是,这样的舒心日子并没有几天,当真正跟随贺兰歌阙开始工作後,她才发现,大部分的积案,都不是什麽真格的玄疑诡谲旷世奇案,而是一些因着人情之故有意压着不审,抑或因为太费事、太费时而故意一拖再拖的延宕着。   尽管面对的都是些琐碎的案子,贺兰歌阙依然审慎以对,每一卷卷宗都看得钜细靡遗不说,每一个人证、物证,他更要经过多回审视,才会决定是否采用。   拎着仵作证书却几乎完全无用武之地的南宫燕,每天除了帮他做饭、做甜糕,让他能有足够的体力及上佳心情应付那些堆得跟小山似的积案,剩下的时间,便是在他挑灯夜战时,坐在一旁打盹,要不就是像现在这般,在他与县令一同在公堂上会审时,直接被他勒令坐在他身後小桌前,当他个人的抄录文书小吏。   今日的案件,并不算是个大案,因此贺兰歌阙早与南宫燕商量好,一待会审结束,便立即赶去十里外的风家坡实地会勘考察。那个案件经他来回档阅卷宗後,认为退休後定居於此处的前吏部尚书涉嫌重大,但由於一直没有直接证据,再加上根本没有证人敢出面作证,所以纵使实地探勘的做法有些险,若被发现了真实身分更是麻烦,他还是决定亲自前去提取证物。   只不知为何,今日这个不算复杂,更谈不上困难的会审,堂下所有人在简易堂时都还各说各有理,吵得不可开交,可一上公堂後,却没有一个人能把话说清,就连向来舌尖口利的讼师都结巴得一塌糊涂,以至整个会审陷入一种异常焦灼又诡异的气氛中。   怎麽回事儿啊?   望着堂下所有原告、被告、证人、讼师全惨白着一张脸,并且每一个人的眼神由头到尾都不敢望向贺兰歌阙,连坐他身旁的县令请教他话也一个模样时,南宫燕纳闷了。   到底什麽情况?   见此状,南宫燕不禁好奇地望了望贺兰歌阙的侧脸,毕竟他平素虽严肃,但吃饱喝足的他,应不至於可怕到连县令都不敢瞧他的地步吧。   南宫燕不看还好,这一看,连她都快给吓住了。   此时此刻的贺兰歌阙怎只是骇人而已,他的神情阴森得比杀人犯还杀人犯,不仅眼眸彻底紧眯,眉心彻底紧皱,双唇更是紧抿在一起,右下脸颊更似因一直紧咬着牙关而微微鼓起、跳动着。   望着他这古怪的骇人模样,南宫燕也愣了,但半晌後她便明白了,连忙由怀中百药包里摸出一颗药丸,然後用手指悄悄戳了戳他的腰……   「哪,给你,趁没人注意时赶紧给我吃下去!」   「这是?」瞄了一眼南宫燕由腰侧递过来的墨绿色小丹丸,贺兰歌阙头也没回的低声问道。   「牙疾药!你没瞧见所有人都被你的冷脸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将丹丸塞到贺兰歌阙手心里,南宫燕必须很努力才能克制住心底那股疯狂笑意,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让今日这场堂审一拖再拖、不顺遂到这种离谱程度的主因,竟只是因为他牙疼!   「再把糖霜当饭吃嘛你!不想这个堂审一审审到明早,就趁现在快把药吃了!」   「你不做我不就不吃了……」   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喃喃声中,贺兰歌阙藉喝茶之便,将那小丹丸塞进嘴里,速用茶水一冲而下,然後在折腾了他几乎一整天的牙疼终於缓缓控制住後的两刻钟,顺利结束这堂会审。   「真是我造成的?」   当两人在会审後,依原定计画悄悄变装来至风家坡做实地会勘时,听着身旁一会儿蹦出一个笑声,一会儿又绷出一个笑声,在终於提取到关键证据後,贺兰歌阙再忍不住眯起眼望向一身寻常女子装扮的南宫燕。   「抱歉,还真是。」瞅着如今已恢复正常神情,且似乎相当认真严肃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贺兰歌阙,南宫燕又一次忍俊不住了。   听着那个虽很努力压低,但依然清脆悦耳的银铃笑声,贺兰歌阙在心底叹了口气,转头想告诫她别这麽大剌剌的暴露行踪,只他的话还来不及出口,便被夜风整个吹得无影无踪。   因为月光下,那个绽放的笑颜竟是如此俏皮甜美,俏皮得他根本移不开眼,更甜美得他恍若梦中。   南宫燕的美貌本就无庸置疑,只一直以来贺兰歌阙总视而未见,毕竟一来,她的聪颖与能力较她的美貌惊人得多,其次,精神状态经常处於高度警戒与紧绷中的他,也无心留意她的美。   但今夜,不知是药效作用抑或是月色太美,她那张如出水芙蓉般的脱俗小脸,那双如星斗般晶亮的眸子,轻轻掮动着的长长睫毛,温润如玉的小小樱唇,竟那样深刻、清楚地映入他的眼帘中,而那个自然毫不造作的如花笑靥,更让他一时忘却了时间,也忘却了地点……   不知究竟那样凝望了多久,突然,他望见那张醉人的容颜一凛,那双星斗般的晶亮眸子更倏地往左後方望去,而他也听到了不远处的高高草丛外响起了一阵极微小的猎犬快速窜动声,与一个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这声响不仅将贺兰歌阙立即由梦中惊醒,更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尴尬处境。因为他非凡的嗅觉,已告诉他此人正是曾与他在南书房共事过几个月的前吏部尚书李先。原本据他线报,远行中的李先应在两日後才会归家,他才会选择今夜前来,却怎麽也没料到李先竟提前返回了。   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暴露了身分绝不是件好事,更绝对有碍他接下来的後续捜证与调查工作,因此在两人已被猎犬包围住的情况下,贺兰歌阙与南宫燕互看一眼後,只得故技重施。   弄乱了长发,剥去了上半身全部衣衫的南宫燕,又一次被抱坐至就近挑了块平坦地面坐下的贺兰歌阙腿上,而在他紧握住她胸前浑圆双乳,并不住轻吻、轻啄着她雪白芳香的颈项时,她在应景的假意轻吟、娇喘声中,也不忘将他的头发揉乱,散落在他颊旁,免得被李先发现他的长相。   「嗯啊……」   由於高高草丛外的轻浅呼吸声一直没离去,贺兰歌阙与南宫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恩爱下去。   南宫燕的柔嫩乳尖不知因寒风还是贺兰歌阙的抚弄,缓缓在月光下紧绷成两颗诱人的粉玉,而贺兰歌阙的指尖不知是不经意,抑或是不得不而轻轻碰触到那最敏感的尖端,当胸前瞬间升起一股微微的酥麻,而身子莫名的虚软、发热时,她无助的嘤咛出声。   听着夜风中,与自己曾听过的吟哦声有些不同,虽不淫媚,却微微含着童音与鼻音的甜美嘤咛,贺兰歌阙的手指,突然拈住那对雪白椒乳上的两颗粉玉,并开始轻轻来回拉扯、拣转、搓弄,然後听着耳畔的甜美嘤咛益发天然甜腻,并且天然甜腻中,还隐隐含有一抹淡淡涩羞……   那个李先到底走不走啊!   发现随着贺兰歌阙的抚弄,自己的双乳愈来愈账痛、酥麻,全身热度更不断缓缓升高,南宫燕微仰的小脸不由自主地嫣红再嫣红,樱唇无力轻呵着气,颊旁更缓缓浮出一层诱人薄汗。   正当她思索着李先究竟什麽时候才要走时,突然一阵媚人娇啼由她红唇中蓦地流泄而出……   「啊呀……你!」   南宫燕不敢相信如今回荡在耳畔的羞人娇语声竟是出於自己口中。贺兰歌阙不知何时俯下头,一口含住她的左半边粉玉轻轻吸吮、吐哺、舔弄,大掌还来回轻抚着她柳腰部的柔肌,并且在她不小心吟哦出声时,更用牙齿轻咬、轻啄她柔嫩得不能再柔嫩、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乳尖。   从不曾与男子如此暧昧亲密的她,根本受不住那股由体内涌出的古怪电流与奇异战栗,不仅纤细弈窃的柔软身子几乎瞬间虚软在他双臂中,身下最私密之处更无助的轻湿了。   怎麽……会这样……   脑子,不知为何有些凝滞,眼眸,不知为何有些迷离,不住娇喘、吟哦着的南宫燕,只觉得贺兰歌阙的双掌就像烙铁一样,碰触到她身子的哪个部位,她那个部位就缓缓烧灼着。   月光下的南宫燕,娇美的胴体全映入了贺兰歌阙的深邃眸子里,她的丰盈、她的纤细更那样真实的印在他的掌心中。当她低垂下小脸,任她不住呵着热气的红唇轻滑过他的颊时,他缓缓抬起头,将原本含住她胸前诱人粉玉的唇,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当两个温热的唇瓣贴合住,贺兰歌阙发现,那原本轻启的小巧樱唇竟倏地紧闭,却又不住微微轻颤,所以他故意不断来回啄着、舔着那紧阖的唇瓣,更故意用手指在这个红唇的主人胸前粉玉一拈,让他的舌在她因娇啼出声而红唇一时轻启,灵动且毫无障蔽地滑入她的檀口间。   就算作戏,也不能这麽欺负人啊!   当口中的每一个细部都被舔弄吸吮,当小巧的丁香舌尖整个被卷住,根本不能表现出抗拒之意的南宫燕,只能任贺兰歌阙放肆地将自己所有芳香蜜津全吸入口中,任他俩的舌尖在两人口中不住来回缠绵。   这个激狂的吻如此慑人,更是南宫燕无法想像得到的。谅她再怎麽能探究,也决计探究不出看来严肃、老成的贺兰歌阙竟对逗弄女子如此嫺熟,而今,这名被他挑逗得娇喘吁吁的女子,还是她自己……   「他……走了啦……」被吻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南宫燕终於忍不住用小手轻推着贺兰歌阙的前胸。   「确定?」贺兰歌阙这麽问,嗓音不知是因夜深,抑或是过久没开口而有些沙子。   「肯定。」听着那个略略沙哑却更显迷人的低沉嗓音,南宫燕的心猛地一撞,然後在发现他的手依然环在她的柳腰间时,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去,「你可以……放手了吧?」   「你该知道我向来小心谨慎。」贺兰歌阙这麽说,手还是没有离开。   「你小心谨慎归小心谨慎,但抱女人时就不能换点花样吗?」   面对着这样古怪的贺兰歌阙,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什麽、又能说什麽的南宫燕,最後只能坐在他腿上背过身去,用依然轻颤着的小手将衣衫穿戴完整,口中胡乱吐出一句连自己都想不到会说出口的话。   「你不喜欢这种方式?」听到南宫燕的话,贺兰歌阙沉吟了一会儿後突然问……   「你……你若真没事,就别傻坐在那儿,快帮我找找我的『轩辕望』啦!」   怎麽也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认真地在思考这事,南宫燕本就嫣红的双颊更红了,红得她只能背对他站起身娇嗔着。   「你的?」   「快找啦!」   听着那句不知是何含义的问句,南宫燕再忍不住回身瞪向他,然後发现月光下头发淩乱得一塌糊涂,却也意外俊美、性感得一塌糊涂的贺兰歌阙先是望着她的小脸若有所思,而後一语不发地缓缓站起身,低下头开始在附近捜寻「轩辕望」。   不知为何,他找着找着,突然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抹那般孩子气,却又眩目得令人根本移不开视线的淡淡轻笑,然後带着那抹笑缓缓弯下腰,捡起那个其实根本就没掉多远的「轩辕望」。   此时此刻,南宫燕压根没空在意自己的「轩辕望」是怎麽掉的,又是掉在哪   她只是不住在心中感谢上苍——   上苍保佑,还好没人看到他这抹笑,要不他这一世更不太平了……      第五章   南宫燕为期两个月的省亲之旅,在日日都跟着贺兰歌阙忙得焦头烂额,两人眼下同时布满黑影,但原本堆如小山的积案却几乎清空的情况下,结束了。   虽这段日子的经历与过程,跟自己预先设想的有些不同,但她一点也不觉着白走一遭。   因为她不仅真正见识到了贺兰歌阙审案时细心、耐心过人的能耐,更看到他无论大案、小案都严谨以对的认真态度,最重要的是,他的作为让她彻底明白,想成为一个称职的探案者,该具备的,不仅仅是那颗遇事绝不事先预设立场且小心求证的心,更是无论遇到任何阻碍与困难,都绝不放弃对追求真相的坚持。   「梦里酥香。」   「他怎麽了?」回到宫里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南宫燕如同过往一般在灶房里蒸着甜糕,一听到那四字暗语,连头也没回便直接问道。   「着了妖女春道了,现被秘密带至东月园,以布遮眼并以龙蛇索缚在醉亭石上。」   「仔细说,一个细节不许漏。」听到这话,南宫燕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自贺兰歌阙回京後,南清表面上看似不若对他像离京前那样百般纠缠,但知晓南清绝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南宫燕,依然派了探子在南清与贺兰歌阙身旁盯梢。   南清好使媚药并不是新鲜事,让她皱眉不解的是,向来谨慎,并且回回都像未卜先知似的逃过南清春道的贺兰歌阙,这回怎会就突然栽了?   其次,这宫里这麽大,南清的别苑又多,她为何非要秘密带他到东月园?那虽无人看守,平常也鲜少有人会经过,但终归是她的地盘啊。   难不成南清是想趁贺兰歌阙神智不清时,让他误以为身前女子是她而卸下心防?否则南清此次为何要蒙住他的眼,过往又老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她全身,问是用什麽脂胭,擦什麽香粉,如今,又选在这地点……   「是。」南宫燕一声令下,探子自然钜细靡遗地开始述说。   望着灶中炉火,南宫燕细细听着手下探子的报告,愈听,她心底的狐疑就更甚。   今夜是谨贵妃二十三岁生辰,在南清的强力主导下,後宫所有嫔妃,以及与谨贵妃有关系之人全收到了宴帖,贺兰歌阙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贺兰歌阙与她一般,托事不往,谁知南清竟领人大闹南书房,闹得本来正在其间与众大臣商讨事宜的皇上烦得受不了,直接令贺兰歌阙前去走一趟,之後也不必再回南书房。   皇上开了口,贺兰歌阙就算心底再不愿,也无法公然抗旨。   听到这里,南宫燕虽明了了事情大概,但她依然不解,不解贺兰歌阙就算真走了这一趟,依他小心谨慎的个性,再加上那压根不怕得罪人的拗脾气,怎麽可能会着了南清这种下三滥的道?   但当她听到那杯掺了致命媚药,除去与人疯狂欢爱几乎无法可解的「春」酒,是南清交给贺兰谨,又强迫贺兰谨交给贺兰歌阙的之後,她沉思了许久许久,久到连灶上的火候全不对了,她也没有注意到。   是否,他是担心若自己不喝下那杯春酒,南清必会逼迫贺兰谨喝下,才会咬牙喝下那杯酒,宁可让自己陷入困境,也不愿陷入困境的人是贺兰谨?   若她这推论与事实相去不远,那麽,是否可以说明贺兰歌阙对贺兰谨的关照,恐怕比她所想像的潜藏得更深、更重?   这份关照,真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他之所以总在贺兰谨受召侍寝时隐身夜行,会不会因为只有那时,他才能见到她?   他口中所谓的「有隐疾,不碰女人」,会与贺兰谨有关吗……   「主子?」   当心底持续出现一个又一个问号,并在脑中来回盘旋挥之不去时,身後探子因时间紧迫而不得不发出的提醒声,终於将南宫燕由冥想中警醒。   该死,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若她再不行动,真让贺兰歌阙被南清给霸王硬上弓,她都不知明日的宫里要闹腾成什麽模样,而贺兰歌阙又要抑郁成什麽模样了。   尽管连南宫燕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她在想及那些问题时,心头竟会有些莫名的沉甸,似是有什麽东西堵在胸口,让她连呼吸都不若平素那样顺畅,但她还是立即下了决定,然後传下三道急讯……   一是牺牲一名她们培养许久,本为做为未来前去倾千国卧底的绝代个性美男先行前去诱住南清,二是命懂得惑心术的手下,将在东月园看守贺兰歌阙的珠厂人惑离後令她们在园外沉睡,三是无论东月园到时发生什麽事,都无须插手,只需静观其变。   发下这三道急讯後,南宫燕再不考虑的咬牙回房准备了一下,便披上盖帽斗篷直朝东月园而去,尽管她完全明白,她这一去,将会发生些什麽……   暖风微扬的春末夏初,东月园在乌云半蔽的昏暗月色下,显得分外清幽、静美。围绕在醉亭旁的落英缤纷,亭中唯一的一盏小小油灯,以及一旁轻烟盘旋的薰香,衬得这座矗立在湖心岛上的凉亭,恍若仙境般的诗意盎然。   此刻,醉亭的周边,被几道柔软的鹅黄色轻纱幔笼住,亭中石椅上也放置了柔软的坐垫,柔垫上坐有一人,他的双眸被布绑住,口中急促低喘着气,被以用刀都砍不断的龙蛇索缚在身後石柱上的双手似是挣扎了许久,早已磨出道道血痕。   由亭外轻纱幔被风吹起的缝隙中,南宫燕望见了这样的贺兰歌阙,心微微有些疼,但她还是在灭去亭中唯一光源後,轻声走向他,走向这个如今衣衫都遮不住他突兀生理反应的男子。   当发现光线一灭,而原本空无一人的亭中出现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时,因药效及那惑人薰香而脑际昏沉困顿,并且非凡嗅觉也暂时失去作用的贺兰歌阙咬牙低吼一声——   「滚!」   是的,滚,不管来人是谁。   「那可不行,这样的好机会我若错过了,下回真不知道要等到哪个牛年马月了。」南宫燕变换了嗓音,并不想他认出她来。   毕竟今夜的她,对他而言只是一名趁人之危,欲从神智不清、生理失控的他口中套出话来的无名艳探罢了。   「你想做什麽?」   听着那个完全陌生的嗓音,贺兰歌阙心一沉,身後那双一直没有放弃想让自己恢复自由的手,为摆脱那道愈挣扎只会缚得愈紧的龙蛇索,几乎使尽了全力。   「自然是做我身为艳探最擅长的工作,诱惑你、利用你、毁掉你。」用指尖画过贺兰歌阙僵硬又紧绷的脸颊,南宫燕用甜腻得不能再甜腻的嗓音在他耳畔轻轻呵气说道。   「南清呢?」别过脸去,贺兰歌阙冷冷问道。   「那可不是我负责的工作。」轻轻拉开贺兰歌阙的前襟,望着他前胸精壮又肌理分明的阳刚线条,南宫燕的心跳得那样剧烈,但她依然假意调笑着。   「东月公主呢?」沉默了许久後,贺兰歌阙突然这麽问。   「她……」怎麽也没想到贺兰歌阙竟会问起自己,南宫燕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话声更是整个断在空中。   发现自己的失误,她连忙用娇笑声掩饰带过,然後用指尖在他热烫的胸膛上来回轻画,「此刻该是我来问你问题吧?贺兰国舅。」   「滚。」完全无视身前女子的百般挑逗,贺兰歌阙只是更冷冽且厌恶至极地低喝道。   「那可不成,我可什麽都还没开始问呢……」   尽管贺兰歌阙的反应是那样冷然且骇人,望着他彻底紧绷的下颏,再感觉自己指尖轻触处的满是热汗,知晓他现状的南宫燕在心底轻叹一口气後,缓缓伸出柔荑,释放出他硕大火热的分身。「你说是吧,我的国舅爷……」   黑暗中,南宫燕虽什麽也看不到,但她感觉得出来,贺兰歌阙被她双手轻轻圈握住的慾望坚挺是多麽的壮硕与刚硬,又是多麽的紧绷与火热。   一手轻轻套弄着贺兰歌阙火热又硕大的坚挺,南宫燕用另一手拉开自己的前襟,将她未着抹胸的雪白挺翘双乳,整个贴至他宽阔又热烫的胸前轻轻来回摩挲……   若说对接下来的事完全不紧张、不害羞,绝对是骗人的,毕竟她虽受过那号称「八大胡同青楼掌门」的小阿姨训练,更知晓男女结合时,女方必须足够湿润才能容得下男方,但此时此刻,在贺兰歌阙双手被缚的情况下,如何能让自己足够湿润,更让他与她顺利结合,彻底抒解他体内的剧烈不适与痛苦,终究不是不经人事的她能够轻易做到的。   「你明知酒中被下了药,为何还要喝下那杯酒呢?」   当自己娇小柔嫩的胴体与那副坚硬刚强的胸膛紧碰在一起时,南宫燕才发现,自己先前想得真的太简单了些,因为只不过是这样的肌肤相亲,她的小脸便微微羞红了。   她只能藉着黑暗与那愈发娇嗲的嗓音,来掩饰自己的窘与涩。她轻晃着柳腰,让自己的乳尖与他的来回轻擦,直至原本柔软平坦的雪白饱满椒乳尖端缓缓挺立、紧绷成两颗敏感的粉玉。   「国舅爷……人家身子都被你弄成这样了,你还这样无动於衷……好歹跟人家说说嘛……要不,人家怎麽回去交差呢?」   尽管身子有些发麻,但身下花瓣处却依然半点湿意都没有,南宫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嗲声说着那些言不及义的废话,然後跪起身,将小手按至他的肩上,并将自己的乳尖送至他的唇前,来回摩擦着他紧闭的唇瓣。   当身下终於有些微湿时,南宫燕也同时感觉到自己小手按着的那个刚硬虎躯热度不仅高得惊人,更僵硬得惊人。知晓若再不让他抒解、释放,他真要因气血冲脑而导至「卒中」,造成身子的永久性伤害,她牙一咬,撩起自己的长裙,将自己的处子花径轻抵至他的火热硕大坚挺上。   算了,看样子她也只能霸王硬上弓了。无所谓,忍一下就过了,没事的……夜风,愈夜愈狂,不仅吹得醉亭外的轻纱幔来回摇曳,也吹散了亭中原有的浓重薰香。当那阵令人作呕的浓香缓缓散去後,贺兰歌阙的非凡嗅觉也恢复了它原有的八成功能。   尽管脑际还是有些昏沉,但当感觉到此刻轻抵在自己硕大火热坚挺上的那个小小花径埠处竟只有微微湿意,再闻着女子身上那抹方才被浓香所遮盖,以至他一时没嗅出,但此刻他却绝不可能错认的,夹杂着淡淡药香的浅浅馨香,他微微一怔後,突然缓缓张开紧闭的口唇,一把含住自己唇前那颗柔嫩乳尖。   「唔……」粉嫩乳尖突然被一口含住,还被来回舔弄、亲吻、吸吮,一股突生的酥麻感令南宫燕不小心忘了作态而以真音轻吟出声,发现自己又失误了,她连忙娇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的国舅爷。」   「因为我口渴。你还想知道些什麽?」   这回,贺兰歌阙回答了,回答之际还不住轻舔、轻啮、啃咬着那颗小巧的柔嫩乳尖。   「呃啊……我还想知道……」   当乳尖被如此放肆玩弄之时,南宫燕却迟迟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子在他如此吮吻下突然变得好酥好麻,二方面则是因为他竟说出这般的话。   他为什麽……放弃了?   那药的药效,当真连他都无法抵御吗?   「想知道我为谁工作吗?小艳探。」   南宫燕不说话,贺兰歌阙的话反倒多了,还一边说着话,一边让舌尖上下轻弹着她的右半边柔嫩红樱桃,用脸颊摩挲着她丰盈饱满的椒乳乳峰。   「你……嗯啊……」   在贺兰歌阙明明双手反缚,仅用口唇爱抚自己的情况下,南宫燕发现自己的身子竟不仅热烫、颤抖起来,身下私密处更缓缓汩出道道温润蜜汁。   这……   不知自己为何会因他这样简单的挑弄便生出反应,但为免夜长梦多,被他发现自己的青涩,南宫燕索性一咬牙,猛地向下一坐,在尽可能不让他发现自己是处子身的情况下,快速让他进入她的体内最深处!   「你究竟……为谁工作?」   痛,真的很痛,痛得南宫燕四肢百骸都像硬生生被撕裂开般的无声尖叫着,但纵使痛得全身都泌出了一层薄汗,更痛得整个人都趴到了贺兰歌阙的怀中,她却一声也没吭,深怕被他知晓她的秘密。   听着那痛苦大过欢愉的清哑嗓音,感觉包裹着自己火热坚挺的那道温热丝绒花径异常的窄小与紧致,感受着自己怀中那不断抖颤着的纤细柔弱,贺兰歌阙沉吟了一会儿,突然眼一闭,而後用尽全身所有力量,无顾手腕剧痛,硬生生挣开了那道龙蛇索,快速却随意地点住双手的止血穴道後,扯去遮去他双眼的布条,轻轻拥住身前女子。   「为我自己。」   「你、你胡来什麽啊……万一伤着琵琶骨了怎麽办?」   尽管破身之痛未褪,但听着贺兰歌阙奋力挣开那道紧缚住他双手龙蛇索的声响,感觉着他拥住她後,轻贴在她背上的双手手腕深入肌理的圈痕,以及滴落在她美白雪背上的几颗温热水珠,南宫燕颤声轻斥一声,忍住破身痛意,急急取下右耳耳环,一把拉过他的右手,在黑暗中将耳环中的药粉倒至他右腕伤口上,再撕下自己的裙摆,将他的右手包紮好,而後再换他的左手。   原来她身上的药香味是这麽来的……   黑暗中,贺兰歌阙淡淡一笑,伸起那只已被包紮好的右手,盈握住她的左边丰盈浑圆来回轻轻搓揉、按压着,拇指指腹还不断轻拨着她那颗诱人的粉嫩乳尖。   「唔……你……呃啊……」   明明还在帮他包紮手,他这是在做什麽啊!   当左乳被他玩弄得缓缓胀痛、酥麻,南燕宫为他包紮左手的动作都变得有些不顺畅了。   「艳探不愧是艳探,不仅小处子的模样装得十足像,连这身子都像处子一样紧致。」当双手都包紮完後,贺兰歌阙一手轻抚着她的美背,一手继续逗弄着她的另一边乳峰,然後将唇俯至南宫燕耳畔淡淡说道。   「唔……谁让你们男人……都好这口……」   听着贺兰歌阙竟用与平常一样的淡漠语气,说着这样邪肆的话语,破身之痛已缓缓褪去的南宫燕小脸整个红了,手也不知道要往哪儿摆了,可口里还是努力像个艳探。   「一般男人确实都好这口,但也有不吃这套的。」   将南宫燕的双手拉至自己颈项间,贺兰歌阙轻吻着她的颊,吸吮着她的耳垂、耳孔,原来在她美背上的大掌则缓缓探入她的裙下,来回摩挲着她滑嫩而修长的腿际。   「你在说……你自己吧……啊呀……」   当那火热大掌一只玩弄着她的双乳,一只来回熨烫着她的腿际肌肤,并且还越抚越内侧、越抚越放肆,最後还手指一捻,精准捻住她花瓣中的花珠来回拈弄、搓揉时,那股惊天的剌激令南宫燕再忍不住嘤咛出声,不仅身子整个虚软,花径更无意识的一紧,一股羞人的热流就那样由她的花径中泌出,湿了他的手、他的下腹、她的裙。   「嗓音也挺甜的。」听着在耳畔回荡着那一声声天然不造作的娇啼,感觉着包裹住自己紧绷火热硕大的小小花径彻底湿润,贺兰歌阙在说话之际,突然微微一挺腰!   「啊呀……」如今已全然无痛意的花径被轻轻一撞,一股陡生的古怪酥麻与战栗令南宫燕搂住贺兰歌阙颈项的小手,不自觉地搂得更紧。「我可是受过……严格艳探训练的……」   「看样子过去有不少男人栽在你手中。」一手轻轻拉开南宫燕的小手,一手握住她纤细如柳的柳腰,贺兰歌阙又一挺腰。   「呃啊……那是……自然……」   当花径又被深深一撞,全身酥软的南宫燕仰起小脸不住娇啼,然後发现贺兰歌阙这时突然站起了身,似是伸手拿起了什麽後,便将原本一直埋在她花径中的火热硕大移开,将她抱放在醉亭的石桌边缘呈跪坐姿势。   「你觉得我会栽在你手中?」   此时南宫燕才发现,她的膝下,是他原本坐着的柔垫,而他,转站至她的身後,双手由她胁下伸入,轻握住她已胀痛得不能再胀痛的双乳放肆搓揉,然後将他的火热坚挺又一回抵在她小小花径埠前来回摩挲、轻戳,在她因他摆放的这羞人姿势与邪肆爱抚不住娇喘、轻吟之时,突然用力一挺腰,将他的全部彻底刺入她的柔嫩花径!   「啊呀……当然……」   当被那恍若深入灵魂般的强力穿刺彻底占有时,南宫燕的眼眸整个迷离了,她……起头无助的放声嬉啼着,因为她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感觉!   被他这般对待着的她,整个人都好像要融化似的,不仅脑子空白一片,身子更似完全不再属於自己,只能任她身後的男子操控着她所有的感觉,让他轻而易举地完全拥有她……   为什麽在他身前,她便会变成这样?   为什麽明明知道他被药所控,更知道他今夜根本不知她是谁,可被他占有着,她心底却有一丝丝的甜蜜,又有一丝丝的心酸?   这种古怪的矛盾情绪,究竟为何而来……      第六章   「有人来参观了,我的艳探公主,别忘了尽情发挥你的演技。」   夜风轻轻吹,在黑暗中被贺兰歌阙由身後深深占有着的南宫燕脑际一片淩乱之时,突然听得耳畔传来他磁性的低哑声音。   「你……呃啊……什麽?!」   当听到「有人参观」时,南宫燕已微微愣住,而当「我的艳探公主」六字传入她耳中,她可说是彻底傻眼了!   他怎麽知道是她?又是何时知晓的?   若他早知晓,方才为何又要用那麽正经八百的语气对她说那些半暧昧半调情的话?   而参观?上苍,参观?!   「是谁?谁在里头?」   「你……你……」   发现原本一片漆黑的醉亭轻纱幔外远处,此刻竟微微闪动着火光,并且那火光还以她根本无法想像的速度出现在幔前,南宫燕羞极的回头瞪向贺兰歌阙,他却低笑一声,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後好整以暇地将她身上的斗篷跟长裙拉好,遮盖住她半赤裸的前胸与如今依然与他相合着的下半身。   「国舅爷,怎麽会是您!」   当轻纱幔倏地被拉开,几名举着油灯与火把的後宫内侍与守卫故作惊讶的大声叫嚷着。   「我因一时情狂,按捺不住自己而无顾礼法及地点与长公主燕好,明早自会自请处分。各位现在能离去了吗?」   早知南清会来这一手的贺兰歌阙微微眯起眼,望着来人冷冷说道。   「长公主?」   听到「长公主」三字,这群人蓦地有些愣了,因为此刻在他怀中的,应该是南清公主不是吗?   几名内侍互相望了望後,一名内侍点了点头,偷偷将油灯放在石椅上,让火光可以映至贺兰歌身前女子低垂的小脸上,这才发现,这名满面嫣红的女子确实是东月公主,而不是南清!   「这……」   虽不明白为什麽看到的会与预想不同,这群人还是忍不住窃笑出声。   因为如今火光映照到的,不仅仅是南宫燕漾满春意的嫣红绝美小脸,还有她身前斗篷下,贺兰歌阙握着她双乳的手臂形状,以及她身下那虽被长裙整个盖住,但明显是以半跪姿,正被贺兰歌阙由身後深深且彻底占有着的暖昧模样!   「还不走?滚!」   望着这群人迟迟不走,贺兰歌阙又眯眼冷斥了一声。   「抱歉,小的立刻走,立刻就走。」   听到这声冷斥,望着贺兰歌阙眯着眼的模样,这群人总算快步退出轻纱幔外。退虽退了,那群人却没走远,只是似是躲到了暗处。   该死的,他们还打算看多久啊?   在心底的低咒声中,南宫燕如今才知晓,原来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盯着,是多麽的不痛快,她那皇帝哥哥跟那群嫔妃,还真是能忍人所不能忍啊……   「燕儿。」   当南宫燕胡思乱想之际,她听及耳畔又传来贺兰歌阙的低语声,丰盈的双乳也被放肆揉弄。   「你……你怎麽……」   怎麽也没想到此时贺兰歌阙还这样玩弄着自己,并唤她唤得那样亲密,想及如今在外的那群「观众」,南宫燕的脸简直嫣红得不能再嫣红了。   「这样的『花样』,你还满意吗?」   就着内侍留在石椅上的油灯,贺兰歌阙望着南宫燕娇美又羞涩的绝美侧颜,徐徐退出自己後,又用力一挺腰!   「你……啊啊……」   当双乳就那样被他在斗篷里放肆狎玩,当小小花径就这麽在裙下被他大力贯穿直至最深处,南宫燕无助娇啼一声後,再忍不住轻咬住下唇,「你别……」   他这人怎麽这样啊!   就算她上回无凭无据就说他抱女人只有一种「花样」,让他不满,他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印证啊……   「人没走呢。」   在南宫燕耳畔低声说着话,贺兰歌阙侧眼凝望着她布满羞意的迷蒙美眸,望着她轻咬下唇不敢发出声音的柔弱模样,感觉着紧紧包裹住自己火热硕大坚挺的小小花径湿热依旧後,他轻轻退出自己,小心将她摆放成面对他的姿势後,才又将他那早已紧绷得不能再紧绷的钢铁分身轻轻撞入那明显只属於他一人的蜜道,在她嘤咛出声前一把吻住她的唇,让她所有的甜美与娇媚只容他独享。「放心,他们什麽也看不见、听不到。」   「你胡说……啊啊……不……」   完全感觉得出贺兰歌阙那不知为何而愈发昂扬、坚硬的分身整个充满在自己的小小花径中,在他那偶尔轻浅探入、偶尔强力贯穿的暧昧占有下,南宫燕整个身与心都被他这样邪肆的占有撩拨得情狂,但由於樱唇早被狠狠吻住,因此她的所有轻喘与娇啼只能全部融化在他口中,在那份又羞、又无助又暧昧的情境中,感觉到她的花径深处缓缓升起一股古怪的压力与渴望,还不断攀升又攀升,令她就算难耐的弓起身,也依然无法摆脱……   听着在他益发深入且缓缓加快的占有中,耳畔那愈发急促与高热度的娇喘,感觉着大掌轻握那几乎不及盈握的柳腰,随着他的挺腰轻微而迷人的款摆,体会着那独属於他一人,且被他夺走了女子一生只为一人青涩一回的小小花径中的密密紧缩,贺兰歌阙再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柔颊,然後开始大力撤出又大力刺入……   「燕儿,怕吗?」   「唔……」   当花径内的丝绒花壁被那般强力且快速的贯穿、充满与摩擦,当小小的花径因他火热的存在而不断被撑大且烧灼,蓦然间,一阵南宫燕根本想像不到的惊天战栗在她体内爆开,而後,一股疯狂的快感狂潮倏地窜向她的四肢百骸,她除了将所有尖叫与吟哦全留在他又一次覆住她樱唇的口中,什麽都忘了……   「燕儿,有我在……」   这样巨大、持久又陌生的欢愉,让南宫燕的眼眸整个迷离了,她只知道,一直将她拥在怀中的他,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不断挺着腰,带领着她去到一个更多、更强、更绵长也更无法置信的快感世界,直至她的嗓音彻底沙哑,身子彻底虚软,都没有放手……   「我饿了。」   「什麽……」   当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磁性嗓音,南宫燕迷迷蒙蒙的睁开双眸,望着眼前那张熟悉俊颜,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这模样……真好看。   垂在额前的乱发,衬得他的眼大大的,眉浓浓的,唇温润温润的,但最好看的,却是他那双看似严肃淡漠,其实有种可爱的认真,认真间还带着一抹浅浅温柔的深邃眸子……   傻傻看了半晌,向来只要身子过於疲惫,休息时间又不足够,起身时意识总会处於浑沌状态的南宫燕胡乱呢喃一声後,感觉着自己全身有些不知名的乏力,下半身私密处更微微透着古怪轻疼,但睡意浓重的她也懒得多想,只是阖上双眸,然後将身子更贴近那个温暖、坚实、令人莫名感到安心的怀抱。   「我饿了。」   凝视着带着一脸浓浓睡意钻入自己怀屮的绝美小脸,望着她像懒猫似的蜷在自己怀中,昨夜在她抵达人生第一回高潮後,便将她带回自己住处欢爱到天明的贺兰歌阙静默了好半会儿後,才又再度开口。   「噢……好……」   当耳中又一次传来那有些沙哑却迷人至极的磁性嗓音,南宫燕努力睁开那双依然没有清醒的美眸,下意识就要起身,只不知为何,她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跟着想整个人站起时,却发现自己双腿一软、私密处一疼,整个身子完全不听使唤的向一旁跌去。「咦……」   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站不住,但她跌至半空的身子被一条结实手臂一把捞起,并被轻抱坐至床上,柳腰被扣住,裙摆被拉起,双腿还被人轻轻分开,她又听得耳畔传来那个熟悉的磁性嗓音……   「别动,我给你看看伤。」   「伤?我没受伤啊……」南宫燕有些不明白的迷蒙呢喃着。   「确实伤了,躺着别动。」   望着南宫燕双腿间那朵粉色花瓣中花径埠边缘的轻红与轻肿,贺兰歌阙说完後缓缓站起身。   虽然身边少了那令人安心的体温,令南宫燕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但她还是依言乖乖靠躺着不动,直至身子又一次被人托抱起,小脸靠在一个温热胸膛前。   「唔……」当贺兰歌阙欲调整她的身姿,令她可以侧靠在他怀里,她柔嫩的乳尖却因摩擦到衣料而微微有些刺痛时,南宫燕忍不住用小手覆住前胸轻喃了一声。   发现南宫燕眉心间的轻摺後,贺兰歌阙轻轻拉开她的小手,掀开她的前襟,望见她那对饱满的雪白丰盈双峰上不仅布着点点吻痕,诱人的粉嫩乳尖处更同样微微红肿着,他终於再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就算再被魅药所惑,他这回也太过放纵了……   在心底的叹息声中,贺兰歌阙用指尖轻沾了药盒里的药膏,便将手指移至她的右乳乳晕处画圈轻抹,而後是左乳乳晕。   「嗯啊……」虽双眸轻阖,但当双边乳尖处传来一阵夹杂着清凉与异样剌激的抚触时,半梦半醒的南宫燕无意识的轻吟一声。   伴随着那声清甜嘤咛声一道出现的,其实还有两颗缓缓紧绷成粉玉的柔嫩乳尖,只是南宫燕不知晓,所以她也不会看到,在听到那声嘤咛声时,贺兰歌阙的双眸变得如何深邃……   当乳尖的清凉感开始缓缓蔓延,那股不再疼痛的舒适感令南宫燕满足的将小脸埋在那个温暖的胸膛前。之後一只大掌伸入她的裙下,将她双腿微微分开,轻之又轻的用手指在她花瓣间的每一处轻抹轻画时,她也没有抗拒,尽管一股战栗与酥麻已缓缓在她周身漫开。   「唔……」   但当那微微粗糙的手指不住轻点轻抹着她花瓣中最敏感的花珠,还缓缓伸入了她的花径前端,南宫燕再忍不住弓起身娇声吟哦,双颊无助嫣红着,双手更轻轻捉住了身前人的衣衫。   「疼了是吗?」   「不是疼……呃啊……」迷乱之中,南宫燕轻声回应着那听着似是带有一抹浅浅心疼的嗓音。   她确实不疼,之所以会发出声音,是由於他碰触她的手指实在太过温柔,温柔得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有了反应,温柔得让她反倒羞涩自己身子太古怪。   「不疼就好。」   随着那声低哑嗓音,南宫燕感觉到他的一只手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大掌由下而上捧握住她饱满的挺翘椒乳,拇指指尖又一回在她的乳尖处上药,并缓缓在那颗红玉旁来回画圈摩挲,上下轻拂。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依然继续在她身下花瓣间上药,只这回他用拇指指腹着重於她的花珠处,然後在她身子因受不住这样的抚弄而酥麻颤抖,并且花径埠再无法克制地缓缓汩出温热蜜液时,将他的食指轻轻刺入她窄小的花径里前後涂抹、按压。   「呃……」被如此双管齐下上着药的南宫燕,身子无助且羞人的湿了、热了、虚软了,本就不清醒的意识更迷离了。   尽管整个意识都几乎飘飞,她还是轻咬住下唇,尽可能不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因为在他好意为她上药时,她若还老让他误会是他弄疼了她,多不好……   在她极力隐忍被他上药的手指所引发那股愈来愈深刻与强烈的扰动,身子却因他对她乳尖的撩拨,以及在她花径中益发深入且来回滑动得愈来愈快的手指而不住紧绷又紧绷,酥麻又酥麻,捉住他衣衫的小手十指指节都泛白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你将我的手指包裹得太紧了,这样我无法顺利为你上药。」   「抱歉……啊啊……歌阙……」   那句怎麽听怎麽正经、严肃的话,令南宫燕因自己身子的不受控制而羞赧不已。当她吐出「抱歉」二字,并努力试着放松自己紧缩得不能再紧缩的小小花径时,却发现他竟在此时悄悄将另一只手指刺入其中,然後极其豪迈的在其间来回涂抹、按压、戳刺。   他的这个举动,让早不知不觉被逗弄得气喘吁吁、娇喘微微,花径更濒临临点的南宫燕身子蓦地一僵後,意外高潮了!   这波完全在预期外的快感狂潮,爆发得那样猛烈又那样出人意表,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只能紧捉住他的腰间衣衫,让最真实的自己整个呈现,任那一声声甜腻又欢愉的媚啼由她再无法闭合的红唇中疯狂流泄而出,在偌大的屋中回荡……   这波几乎没有平复期的巨大欢愉,让南宫燕神智彻底迷离了,所以她压根不知晓,从为她上药那一刻起,贺兰歌阙的眼眸就不曾离开过她。   所以他望清了自己昨夜因药效而脑际昏沉间错过的她,望清了她平常看似冷静清淡,但被他玩弄时小脸上那股含羞带怯的神情有多麽柔美、多麽惹人怜爱。   他也望清了他大掌彻底抚弄过的每一处柔滑纤细、诱人饱满与弹性挺翘,更望清了他带给她欢愉时,她那双彻底迷离、波光流转的如丝媚眼,以及那张集天真、醉人及性感於一体的绝美小脸……   当花径中的疯狂痉挛终於缓缓趋向平静,身子整个虚软的南宫燕只能倚在贺兰歌阙怀中不住娇喘,然後在感觉他终於将手离开她花径的同时,发现他竟将手举至他的胸前、她的眼前。   尽管累得都快睁不开眼,但她还是望见了,望见他的大掌上满是她身下泌出的晶亮蜜汁,而当他缓缓将五指张开,沾染在他食指与中指的蜜汁更是羞人的牵扯成丝。   这实在……太失态了!他只不过是在为她上药,她竟就……   望着贺兰歌阙一语不发地用白帕缓缓将自己手中的晶亮黏腻蜜汁一点又一点拭去,南宫燕低垂的小脸红得像着火似的。   让南宫燕松了一口气的是,贺兰歌阙擦完手,并将她抱躺在榻上,覆上一床软被後便不再理会她,迳自下床更衣,而疲惫得不能再疲惫的她,头一沾枕,也再顾不得羞不羞,就那样缓缓阖上了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她似是听到贺兰歌阙这麽说……   「药效发散需要一段时间,你先躺着,我上政事堂厨用饭去了。」   「嗯……你忙你的,忙完别忘了早点回来……」   恍惚中,她下意识地这麽回答,然後便继续沉沉睡去,完全没发现那个向前走时从没有半点迟疑的脚步声,出现的短暂停歇。      第七章   南宫燕那一躺,躺到了太阳西下。   总算睡饱了的她,神智也跟着清醒。感觉到浑身的虚软,望及自己一身暧昧红印,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後,她忍不住用手撑住额头,小脸整个热烫通红。   上苍,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样的过程与收场也未免太羞人了!   在众人眼前以一种明显被深深占有的姿态出现不说,被他抱回房又在他怀里彻夜体会着那无法言喻的巨大欢愉不说,最後竟还在他为她上药时失态成那副糟糕模样,往後她要拿什麽脸去见他啊……   将小脸整个埋在曲起的膝盖间,南宫燕真有种想立刻消失到天涯海角的念头,但半晌後,她还是勉力撑起依旧有些虚软的身子,换上一套贺兰歌阙不知何时取来并放於床榻旁的衣衫,毕竟这事儿还没解决呢,她没有时间在这儿胡思乱想。   尽管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但她脑中还是不断思绪纷飞。   他应该没发现这是她的初夜吧?   依他始终认定她本就是以盯梢、卧底者身分下嫁於他的揣测,再加上他昨夜的说辞、她的应对,他应该会相信她就是他心目中认定的那类,专以美色诱取情资,且经验老道的「艳探」吧?   若真是这样就好,毕竟要让这头老狐狸知道她根本就是嫩瓜一个,她过往的一切「干练」全是虚张声势,进而取笑她、轻看她,她这辈子在他眼前可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在一路没有褪去的双颊绯红中,南宫燕坐着贺兰歌阙安排好的轿子回到了公主府。   她前脚才踏入府内,後脚内侍便送来了谨贵妃的「赏月帖」。   望着那张精致、典雅、泛着清香,且上头字迹那般娟秀的请帖,南宫燕真的哭笑不得。   这事儿会不会传得太快了点?   这傻姊姊又会不会太不解世事了些?竟在这风头上来赶这趟热闹,她那疑似有「恋妹癖」残疾的老狐狸哥哥若知晓,肯定要大吐三升血了……   尽管明了贺兰歌阙知道这事後气息肯定不会太顺畅,南宫燕还是应了这约,然後快速回房梳理一番,在约定的时分来到了谨贵妃的谨华园。   因为一来,若她托病不受邀,明儿个後宫肯定会传出不利谨贵妃的传言,二来,她着实也很想知道谨贵妃想对她说些什麽。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优雅坐於水榭高台之上,南宫燕静静望着贺兰谨斥去了其余下人,只留下一名根据宫中记录是由贺兰府带来的贴身侍女,与她简短寒暄过後,便轻轻柔柔地牵起她的手……   「东月公主,虽说宫廷有宫廷的规矩,可今夜这儿也没外人,咱俩就暂时忘了那烦人的规矩吧。算起来,我虚长你几岁,若你不介意,我便唤你一声燕妹妹,成吗?」   「当然成,谨姊姊……只姊姊你也知晓,妹妹一直到十五岁才回得宫中,不仅人生地不熟,对宫中之事更是一知半解,若有不周之处,姊姊可得好生提点提点我。」   口中话语说得得体柔怯,第一回如此近距离接触贺兰谨的南宫燕,感觉着那柔若无骨的掌心,望着眼前那双水灵又通透的美眸,再听着她那如丝竹般的悦耳嗓音,心底不禁生出一股浓浓感慨。   连同为女子的她见着贺兰谨,都不免有种我见犹怜的慨叹,也难怪与她关系最密切的两个男人都放她不下……   「说来惭愧,虽姊姊比你虚长几岁,入宫却比你更晚,这宫里的事,我至今也还没弄明白呢。」轻轻笑了笑,贺兰谨的眼底波光来回漾动着,「但尽管如此,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凡事但求无愧我心,总是错不了的。」   「姊姊说的极是。」望着那抹动人至极的眼波流转,南宫燕几乎都要醉了。「妹妹真是个贴心的可人儿,那姊姊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其实姊姊今夜请你来,是想谢谢你。」望着南宫燕柔顺婉约、绝美乖巧的模样,贺兰谨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   「谢谢我?」听到这话,南宫燕缓缓抬起双眸望向贺兰谨。   「阙哥哥打小就沉默寡言,很少人猜得透他心里在想些什麽,就算身为他最为亲近的堂妹,我也几乎不曾由他口中听到任何表露情感的心语。」   望着天上皎月又叹了口气,贺兰谨凝阵望向南宫燕,又一回轻握住她的手,「唯有你,让他说出了『一时情狂』这样的痴话。」   「那只是……」   听到贺兰谨的话,南宫燕一时语塞了。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那所谓的「一时情狂」,根本不是为她。   但望着贺兰谨眼中的淡淡朦胧,以及那发自内心对贺兰歌阙的敬仰与心疼,她也只能默默垂下头。   「我知晓在世人眼中,阙哥哥是个城府深重、难以相处之人,但那只是因他不想作戏,毕竟能在世家宅门里生存下来的人,有哪一个好相处?又有哪一个不城府深重?」说这话时,贺兰谨淡淡一笑,笑容苦涩而又凄美。   「更何况,我贺兰家在老太爷仙逝後,早不是过去的贺兰家了,人人想的都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极尽所能的利用『贺兰』这个姓氏谋求一己私利,根本无人真正在意贺兰家的百年存亡……在人们心目中,阙哥哥虽绝对是其中佼佼者,但我却明白,若不是他先动手拔除掉贺兰家的毒瘤,我整个贺兰家族,恐怕连如今天的苟延残喘都是奢望。」   别这麽轻易就对人掏心掏肺哪,我的好姊姊!毕竟这可是耳目众多的後宫,不是寻常手帕交的闺阁里啊。   心底虽这麽想,南宫燕却依然静静听着,听着贺兰谨多年来一直深埋在心间的感慨,听着她吐露对贺兰歌阙的所有理解与心疼。   「被当成贺兰家叛徒的他,为保住我贺兰家最後一丝尊严,孤伶伶在这满是豺狼虎豹、又腹背受敌的朝中孤军奋战,就连同在宫里的我,都为了保全自己而选择对他不闻不问,可他却从不曾对任何人有所怨慰……所以知晓这样的他如今总算有个伴,我着实按捺不住……」   伴随着贺兰谨轻咽嗓音的,是一滴由她粉颊滚落的清泪,以及她紧握着南宫燕愈来愈抖颤的柔荑「我虽然很想说,若有一天,我贺兰家当真……也请你别离弃他,但我知道这只是痴人说梦,所以姊姊希望……只希望……」   「姊姊请说。」轻轻反握住贺兰谨的手,南宫燕柔之又柔地低语着。   「至少,在他还能抬头挺胸站着时,你都能陪在他身旁,让他不要一个人那样孤孤单单……」   「我会……尽力的。」望着贺兰谨绝美小脸上的泪滴,与那发自内心最深处的诚挚期盼,南宫燕的眼眸也忍不住酸涩了。   此时此刻的她,真的彻底明白为何贺兰歌阙与她的皇帝兄长,会如此想方设法地将贺兰谨留在他们放眼能及的地方,纵使只能遥遥相望,纵使有时连遥遥相望都是奢求。   毕竟人世间,本就充满了许多无奈,这个後宫里更满是污浊与黑暗,但只要有她在,他们至少看得见光明,而只要能留住这丝光明,无论前路再苦再难,他们都有勇气抬头挺胸咬牙走下去。   「听妹妹这麽说,姊姊就放心了……」听到南宫燕的回答後,贺兰谨满足地轻轻揩去眼角的泪,依然带着泪痕的脸颊轻红着,「抱歉,姊姊失态了。」   「没的事,姊姊千万别在意。」温柔一笑後,南宫燕假意咳了咳,然後将手伸向桌上茶盏,想藉此缓一缓气氛。   「妹妹先别喝,我唤人给你换杯热的。你身子本就弱,喝凉茶容易伤了元气。」   望见南宫燕的动作,贺兰谨连忙柔声唤住她,然後立即转身吩咐那名不远处的贴身侍女重新沏杯热茶来。   在侍女上茶前的这段时分,贺兰谨与南宫燕投契之至地闲聊着,两人都有点相见恨晚的遗憾与惋惜,毕竟她们都清楚,过了今夜,再要有这样的机会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两人聊得正欢时,侍女将热茶送了上来,而在侍女欲将冷茶盏收走,却不慎将杯盖掀落时,南宫燕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侍女笑了笑,示意没事,只在她收回眼神时却突然心中一凛,一股恶寒由脚底直冲发梢!   因为方才在侍女为她换茶时,虽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她却发现贺兰谨这名贴身侍女的右手与寻常人有些不同,她右手食指与无名指的第一节骨节较常人突起。   若再仔细点回想,还会发现尽管这名侍女其余手指上的明显茧块与常人一样都在指腹与手掌上缘,但她食指与无名指靠中指那一侧,以及手掌下缘,却都存在一层薄茧。   上苍……这是以霸王杵为兵器者才会存在的手部特徵啊!   会使霸王杵这种罕见歹毒兵器的人,多年来她只听闻过一个,而那人在干下一件骇人的窃盗灭门血案後,十年来几乎消声匿迹,若不是几个月前那场祸事,她根本以为此人已被仇家解决了!   当脑中浮现出自己手下的死状、身上的伤痕,以及当时的所有情景,南宫燕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也难怪大内密侍如何追查,都查不到此人的下落,因为根本没人会料想到,霸王杵的传人竟是名女子,并且就潜藏在後宫之中!   但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贺兰谨身旁?又因何要去残害她的手下?   自小独居深闺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室花朵贺兰谨,理当没有机会也没有管道去认识这样的江湖邪流,而一心一意只想默默守着皇上,毫无野心与心机的她,更没有任何攻击隐官的动机。但这名凶手以侍女身分长期潜伏在她身旁是真,犯下那般骇人恶行也是真,而这世间,有谁在贺兰谨尚在贺兰府时,能得到她的信任,顺利将此人安置於她身旁,并在最後与她一同来到宫中?   又是谁会如此在意「後宫行述」这个根本无人真正知晓究竟存不存在的东西,并且在意到不惜袭击她的手下,只为能获取一些机密讯息?   「燕妹妹?燕妹妹!」   「抱歉,谨姊姊……我……我突然觉着有些不太舒服……」   当嗡嗡作响的耳际传来一个满含忧心的温柔嗓音时,不断干呕着的南宫燕,小脸,是真白,干呕,也是真呕,因为当她脑中浮现出那个最可能的名字时,她的身子早已不受控制,只能任那股深深、真真的黑暗漩涡将她彻底淹没……   「是姊姊不好,竟忘了妹妹体弱,还硬拉着妹妹陪我聊这麽晚。来人,快送东月公主回府!」   那夜,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房里的,南宫燕根本没有记忆。   她只知道她谢绝了贺兰谨延请太医的好意,坐轿回到公主府,独自一人踉跄进入房里後,便整个人瘫倒在榻,动弹不得,彻底淩乱的脑际只来回回荡着一句话   怎麽可能会是他?怎麽可能竟是他?   为什麽不可能?她难道忘了,她与他初次交手时,是在什麽情况下吗?   更何况,她那有「地下神捕」美称的姨父不是很小就教导过她,探案之初,首要留心的,便是所谓的报案者及第一目击证人……   然而,就在南宫燕於榻上瘫躺了一夜,脑子都快炸开,眼眸更被窗外初昇朝阳照刺得酸涩不已时,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底升起。   那一刻,南宫燕真的觉得自己好愚昧、好天真、好呆傻,因为她确确实实忘了,才会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致命错误,让自己身陷如今这般进退失据,几近全盘皆输的窘境。   之所以遗忘,不单单因为她不够小心,更因这种遗忘是逐渐的,是一点一滴缓缓由她记忆中抽离的……   从她习惯与他一同在八角桌上唇枪舌剑的斗智、斗嘴时开始钝化,到他意外发现现场的及时通报,以及之後对她的急难救助时缓缓模糊,再在他看似无奈却依然领着她四处办案的新奇与有趣下快速淡去,更在误以为他是为保护谨贵妃才慨然饮下那杯「春」酒的怀抱里彻底剥离……   是的,她是真的忘了,忘了他本就是头极有耐心、更有心计的老狐狸,更忘了他赫赫有名的名号……六亲不认贺兰歌阙。   尽管至今,她依然想不透他欲伪造「後宫行述」的目的,究竟是为了贺兰谨,还是他自己,最终又想得到些什麽,又或引谁上钩,但想必他这个局在贺兰谨进宫前就已开始布了,他的夜行盯梢也绝不单单只是为了贺兰谨,更可能还与那名侍女有关。   更想必,在意外得知她的帏官身分,以及她还有可能的其他身分後,他便开始一步步设下圈套,尽其所能且不着痕迹的投她所好,让她一步步放松对他的戒心,最後反被他所利用……   一想及自己竟被蒙骗了那样久,还自以为与他是棋逢对手而内心沾沾自喜地与他斗智、斗勇,甚至最後还为保住他而献身於他,南宫燕真恨不得将那时的自己一巴掌打醒!   但她其实明白,就算那时真有人给她一巴掌,她依然不会醒,因为她之所以会那样轻易遗忘对他的戒心与该有的所有防备,甚至连考虑都没便将身子给了他,无论她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痛彻心扉地正视自己内心……   她,爱恋上了他,爱恋上了这名或许打由知晓她特殊身分开始,便在心底冷笑,等着看她要花多久时间才会掉入他的陷阱中,这名她从不曾想过会遇上,却在遇上後不知不觉受他吸引、为他倾心的冷酷权谋男子。   自小,在十三名色艺双绝的阿姨,以及她们极其优秀的夫婿陪伴与教导下长大,她的见识与眼界比寻常人广,习得的绝活儿比寻常人多,甚至连经历与足迹都比寻常人奇特,更别提那较寻常人多了几倍的关怀与宠爱。   虽从不知晓自己从何处来,但深知自己已比很多人幸运、幸福的她,纵使每每望着阿姨与姨丈间的深深爱恋总会有些欣慕,但知足的她从不奢望自己还能有多余的幸运,寻得一名与她姨丈们同样卓越出色的男子,让她能用阿姨们望着自己丈夫的眼光望向他,也让他用同样的目光望向她。   十四岁时,终於得知自己身世的她,带着阿姨与姨丈们的心疼与祝福,於隔年来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但从踏入宫中第一步起,她便明白,这一世,她再不属於自己,因此在父皇要她嫁与贺兰歌阙时,她便做好了让自己身子成为一名陌生男子玩物的所有心理准备,直至听到他那一席话。   不可否认,那一刻,她真的有些感激,而他的全然放任,也让她隐宫接班人的工作做得相当游刃有余,直至他俩间的假面夫妻墙纸真正戳破那夜。   他的反应与身手,无疑让她惊艳,他的「吃货」本性,以及对「吃」这件事的异常较真,更让她又好笑又好气;除此之外,他那股软硬不吃,他人爱如何想便如何想,爱怎麽样就怎麽样,他根本懒得理会「爱谁谁」的傲气与拗气,令她就算常暗自摇头,却也有些淡淡佩服,更别提她永远听不腻也听不烦的,他口中出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探案故事。   而她,就在各式各样的发现与好奇中,缓缓对他刻意塑造且投她所好的「贺兰歌阙」失去了戒心,然後在收到他那本食谱与「轩辕望」时,心,不知不觉地开始隐隐浮动,并在与他一齐离开京师後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中,在误以为他为了贺兰谨连他自己都可以不要的心疼下,彻底收不住心。   老实说,若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南宫燕会觉得这事当真离奇得可笑。前一夜,她明明还与他缱绻相拥如同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可後一夜,竟就彻底风云变色。   但她笑不出来,因为明明知晓自己恋上的「贺兰歌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她的心却还是因他而痛,为他而碎……   也罢,事已至此,她再如何顾影自怜、自怨自艾都没用,毕竟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着她。   或许这场攻防战,目前她确实落了下风,但未到最後一刻,她都不会认输,更不会放弃!   而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将事情由头到尾、抽丝剥茧在脑中转过一遍後,南宫燕发现,她先前的仓卒结论着实不够严谨,并且许多尚无实证之事,也都因她情绪化的思绪而流於胡乱猜想。   所以她以心立誓,在努力找到足以确定最终真相的佐证前,她必须要摒除一切私情,用证据说话,而无论最後结果为何,她都会坦然接受那个成功或失败的自己。   正因为此,此刻的她才会暂且按下心底的百转千回,像往常一样,在花厅旁的灶房里忙碌着。   当灶房里的南宫燕努力控制情绪,为免做出的菜肴泄露她心底所思时,贺兰歌阙也像往常一样将轿停在公主府前,往着杖一拐一拐的通过门房。   然而,就在他打算穿越公主府正厅向内府走去时,却发现以往总坐在正厅门前跷个二郎腿对他冷嘲热讽的李嬷嬷,今日竟张开了双臂将他挡在大门前……   「唷,这不是我那『一时情狂』的国舅爷、我亲亲的驸马爷吗?那夜销魂得还不够,这麽快就想来继续?不过嬷嬷我今日可没允了您的通报,所以您还是回去自个儿想法子解决吧!」   缓缓停住脚步,贺兰歌阙一语不发地冷冷望着这名总倚仗着老资格,又曾是皇上奶娘,再加上懂得对南清溜须拍马,并掌握他与南宫燕会面大权,因而几乎都搞不清自己是谁的刻薄老宫女。   而望着贺兰歌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李嬷嬷更是极尽挖苦之能事——   「您是个男人,别人爱怎麽说怎麽说,也少不掉您一根寒毛,可东月公主再怎麽样也是我堂堂华戌国的长公主,虽说因不是在宫里长大,自小家里头没教好,但若在宫里也如此淫……」   「李嬷嬷,半个月前,你的对食当家张阿狗在西河赌坊输了的那二十万两银子,最後是拿什麽填坑的?」   未待李嬷嬷将话说完,贺兰歌阙突然冷声打断她。   听到贺兰歌阙的话,李嬷嬷先是一愣,而後老脸整个惨白了,因为此刻她才终於想起,这名几年来任她讽刺、任她挖苦、任她百般刁难都不吭一声的「驸马爷」,本职是现任御史中丞,而她对食当家半个月前拿去还赌债的那笔钜金,是公款挪用。   「唉呀,我说我的国舅爷,我的亲亲驸马爷啊,小的这不也是怕外头人说您跟公主的不是,道你们的是非,听了心里头揪心发疼,才会这样扮黑脸提醒您的嘛!」什麽也顾不得地跪倒在地,李嬷嬷不住向贺兰歌阙磕着响头,一边还用力掌着自己的嘴,「您不爱听,小的不说便是、不说便是。来,您快请进,公主想必也等着您呢!」   理也没理身後的李嬷嬷,贺兰歌阙冷着脸向内府花厅走去,然後望着花厅里的桧木八角桌上,一如过往,早摆放好各色美食佳肴,而正摆放碗筷的南宫燕听到他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时,头也没抬地淡淡说道,「你来了。怎麽不坐?」   「离她远点。」   「她?」   听着那停在门口便再也不动的脚步声,当耳中传来贺兰歌阙低沉的嗓音时,南宫燕故做不解地向他挑了挑眉,但其实她那双整理食笼的小手已有些抖颤了。   贺兰歌阙没有应答,只是眯眼直视着南宫燕的双眸。   「谨贵妃难得请赏月,这时分我若拒绝了,恐怕落人口舌,也让人更有机会指摘议论、甚至嘲弄她,这点你该比我更清楚,况且我也已装病先回了。」   望着贺兰歌阙比平常更冷绝淡漠的脸庞上,那抹隐隐浮动的浅浅怒意,南宫燕虽不知晓他这股怒气是因何而生,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正视他的双眸,尽管她的心跳得那样快、那样狂。   「离她远点。」   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而说完这句话,贺兰歌阙若有所思的深深望了南宫燕一眼後,才冷冷转身,朝他在公主府内的专用房间走去。   望着他今夜不寻常的举动,想着他那句难得如此不拐弯抹角的话语,南宫燕反倒诧异了,因为他似是有些慌了,慌得竟连表面功夫都顾不上了,为什麽?   那夜她虽发现了行凶者的身分,但她相信自己托病的说辞应还算掩饰住了她的失态,就算他真起了疑心,一直按兵不动到今夜,也不该会说出警示意味如此浓厚的话来。   他想警告她什麽?不要伤害贺兰谨?   依他的个性与行事作风,若他担心的是贺兰谨的安危,惟恐她跟贺兰谨走太近,引起南清注意,为贺兰谨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又或是怕她发现,甚至已知晓了他的秘密,他都不应该会撂下这句重话,还连饭都不吃就拂袖而去。   他只会默默盯梢着她,不动声色打探着她,待获取他想要的讯息後,再依此调整他的布局,决定下一步行动,但此回,他却没有如此做。   他那句本该说给贺兰谨听的话,为何说给了她听?   他,究竟是要谁,提防谁……   第八章   「我说东月啊,不是我要说你,你天天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硬把自己弄得比寡妇还寡妇,有意思吗?」   坐在东月园的花棚下,模样较过往更艳丽,但艳丽中又带有一丝少见娇柔的南清用手撑着下颏,一边懒洋洋望着南宫燕,一边用手指着东月公主府大门方向……   「我劝你还是早些休了贺兰歌阙,改嫁给外头那个番邦国痴情种,反正现在宫里早传得绘声绘影,你不如假戏真做得了,反正有我这淫乱公主在前,再丑的话也轮不到说你身上。」   老实说,谅再有想像力之人,也料不到三个月前还对自己亲姑姑的驸马下媚药,欲对姑父霸王硬上弓的南清,三个月後,竟成了东月公主府的常客。   那一夜,当南清在前往东月院路上,莫名遭到一名美男阻路,并与之有了一夜春宵後,她竟出人意表地将那一夜春宵延续了下去,更一改过去养多名面首的常态,独独锺情於一人。   虽不清楚南清这样的「独宠」能持续多久,但面对这样戏剧化的结果,就连南宫燕自己都弄不清,这究竟是该归功於她手下的训练有素,抑或是南清太善变。   但或许不是善变,只是太寂寞吧……   南宫燕犹然记得三个月前事发後的某一个晌午,南清不请自来并百般讥笑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之事,因想及与贺兰歌阙的那一夜,以及那一夜之後的自己与他,她终於再克制不住情绪,第一回在人面前心痛落泪。   可当南清慌着替她擦泪,并用极其笨拙的酸苛言语安慰她的那刻,她才知道,其实这名个性外放又口无遮拦的侄女,虽总做些惊世骇俗的事,但本性并不若众人想像般无可救药。   毕竟就如同她一般,她们都非自小在宫廷里长大的孩子,而由原单纯的环境,一下子踏入这完全陌生,且道德观与价值观彻底扭曲、淩乱的後宫中,为了能让自己存活下去,南清便以任性、霸道与无法无天来作为自己的战袍,用比尖锐更尖锐的尖锐,来回敬那些无处不在的尖锐。   在南清开始将东月园当成自家後院,没事就来走动、视察後,南宫燕更经由与她的谈话中了解,其实这名小了她一岁的侄女,之所以那样随心所欲的放浪形骸,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心疼她苦了十多年,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终於熬出头,却又来不及享受便仙逝的母后,更不想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   因此她代替着她的母后管理後宫,代替着十三岁便因家族多方「押宝」策略嫁给了她父皇,十四岁生下她後便与她父皇相敬如「冰」,从未明了过爱恋为何物的母后,品尝各式各样的情恋滋味;她做着她母后这辈子从没做过的事,过着她母后这辈子从没过过的生活,然後在一个阴错阳差下,寻着了一个终於可以填补她长久以来内心空虚寂寞的人。   很傻,傻得扭曲,却也傻得让人心疼,就如同现今顶着艳阳静静站立在公主府门前大树下那名温文尔雅的男子一般。   他名唤宇文费伽,是与华戌国关系一直处於紧张状态的高回国二皇子。   至今,南宫燕仍不明了只不过一次宫廷宴会,只不过替他捡起掉落在地的画纸,并借他看了看她的「轩辕望」,他为何就瞧上了她,然後在明知她已为人妇的情况下,依然日日在公主府门前静静守候,只为能看她一眼。   但她自己何尝不傻?又何尝不傻得扭曲?   明明知晓她与贺兰歌阙已形同陌路,明明告诉自己她恋上的并不是真正的他,甚至极有可能,当未来的某一日到来时,他二人还将生死决裂,可她就是忘不了他。   她忘不了他直接用手指拈着甜糕吃的孩子气模样,忘不了他为求自己手中每一个案件都毋枉毋纵,日日挑灯夜战的身影,更忘不了他在草丛中替她寻到「轩辕望」时,那不经意的眩目轻笑。   除此之外,她更忘不了的,是明明说好不想他、不恋他,可夜半被两人利刃相向的恶梦惊醒时,那彻底泪湿枕巾的自己……   「对了,最近怎麽都没见着那个臭瘸腿?不都给你换个嬷嬷了?」瞄了瞄南宫燕削瘦了一圈的小脸,南清端起茶盏凉凉问道。   「他……忙。」听到南清问起了贺兰歌阙,南宫燕的心好是酸涩,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柔羞的笑了笑。   无怪南清要这麽问,因为宫里人全知道,就算公主府的新嬷嬷再不会刁难、嘲弄、取笑他,但他依然一个月只固定登门两回。   只宫里人不知道的是,他虽来了,却经常在夜半之时便悄悄回到御史院办公。此外,他也再不到花厅吃饭,更再不见她,就算她鼓起勇气走至他的房前,轻轻敲响他的房门,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真的不懂,不懂他既不想看到她,又为何要来?   他这样形式化的拜访,究竟是要做给谁看……   「忙个鬼!真不知道当初我是给什麽笨鬼迷了眼,居然浪费几个月的宝贵时间在这个没心没肺的臭瘸腿身上!」   望着南宫燕怎麽看怎麽勉强的笑容,南清没好气地低咒着,「不过话说回来,他那长相确实是得了我的眼缘,眼里压根没我的态度也挺新鲜,再加上看着他送你的全不是什麽珍珠宝玉,而是专为取悦你特地找来的破玩意儿……算了算了,半个混球还是混球,对这种混球压根没什麽好留恋的……喂,你到底听到我说的话没?」   「嗯……」   听着南清对贺兰歌阙的评价,又听到她口中的「破玩意儿」几字,南宫燕再忍不住垂下小脸,望着腰际过往总日日跟随着她,总带着她的体温,而今却再不存在的「轩辕望」摆放位置。   「轩辕望」不在了,在她与那名将它赠予她的男子眼前,彻底碎裂成片片。   半个月前的一个雷雨夜,调查工作已有所斩获的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决定无论他回不回应,她都必须与他谈谈,只当她才刚转至通向他房间的那道拐弯,他却突然无声无息地由拐角另一头出现。   因这个意外而猛地撞至他怀里的她,不仅整个重心不稳地向旁一跌,连她握在手中作为勇气之源的「轩辕望」都脱手飞出。   其实他只要伸手一捞便可接住它,但他却选择了什麽都不做,任它在他俩眼前硬生生坠地!   当「轩辕望」上的水晶薄片落地破碎的那一刻,她从不曾在他眼前出现过的泪,一滴滴由她的眼眶中泌出,他却视而不见的大步离去,并由那夜起再不出现,独留心慌、心碎的她……   其实南宫燕很明白,南清当初追求的,并不是贺兰歌阙这个人,而是他当时的所做所为,恰好符合了南清心目中理想男人的模样……一个外表看似冷漠,内心却细腻温柔,且眼中只有一个人,并真正打由心里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麽,而不是那种只会将金银珠宝堆满她脚旁便自以为心意满满的男人。   但她,何尝不是?当他将轩辕望送至她手中时,她的心,不也同样悸动?在他选择让它坠地时,她的心,不也如同那四散的水晶碎片一样,永远无法重合?   可她就是傻,南清都醒了,她却迟迟未醒,迟迟不愿醒……   「嗯什麽啊?就知道嗯,难怪人家烦了你!」   望着南宫燕那副明显情伤的模样,南清不耐烦地别开眼,将视线投向她将南宫燕硬扯出门时,她手中提着、如今摆放在石椅上的小食笼,「那糕你做的?」   「嗯。」   「又嗯?懒得理你了,拿两块过来我尝尝!」   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处指使着南宫燕,但其实是刻意转移话题的南清,在她依言将甜糕切好,装盘端给自己时,毫不客气的用手拈起其中一块塞进口里,在那甜香味整个在口中扩散开来时,眯起眼望向她,「唷,想不到味道还真可……」   未待南清将最後一个「以」字说出口,她突然双眼发直、印堂发青,身子向後一仰,口中更不住吐着青沫!   望见这情景,南宫燕心一惊,急忙扶住她後,便伸出手封住她的周身穴道,然後直接拔下头钗,扒开她的嘴,想将藏在头钗中的万用解毒粉倒入她口中。就算此刻她尚不知南清究竟中了什麽毒,但至少这由她那号称「岐黄仙子」的神医阿姨所调制的解毒粉,可以在真正的解药到来前,暂时将南清的半条命扣在手中。   然而,就在南宫燕因始终无法顺利将药粉倒入南清紧闭的口中而心急如焚时,向来寂静无人的东月园外突然传来一声「啊呀」的惊呼声,而後是一个杯盏碎地声及狂奔脚步声,再而後,又恢复寂静无声……   「东月公主手持金钗刺杀南清公主」的消息不仅震惊了宫中,更震动了整个京师。   除了知晓皇上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外,南清是死是活,无人知晓,东月现今何在,无人听闻,倒是有关东月为何剌杀南清的事由,人们各个讲得口沫横飞,还一个比一个听着有理。   有人说,东月早对南清的夺夫之举怀恨在心,只是碍于南清淫威,始终敢怒不敢言,那日定是南清在东月面前耀武扬威,甚或讥言讽刺到她的极痛处,才会让终於忍无可忍的东月什麽都顾不得的痛下杀手。   也有人说,东月本就是名淫荡公主,由於身有残疾的贺兰歌阙根本满足不了她,因此早与高回国二皇子暗通款曲,还欲以朝廷机密换取高回国二皇妃之位,只说巧不巧,此回两人在翻云覆雨之际,竟被南清当场逮个正着,高回国二皇子事发後溜了个一乾二净,彻底心死的东月只得与南清来个玉石倶焚。   更有人说,东月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公主,她的长公主身分根本就是伪造出来的,而她作伪的关键证据已被南清掌握在手中,为怕已到手的荣华富贵彻底化为烟云,更怕那诛连九族之罪彻底落实,便找南清谈判,谈判不成後,自知逃不过一死的她理所当然恨绝南清……   「你还是不肯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在一间隐密的宫室里,一名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静静问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年轻女子。   「请皇上一切禀公处理。」   回话的女子,正是宫外盛传被秘密监禁於大理寺内的南宫燕,而问话者,则是她的皇兄南宫莒。   「好一个禀公处理……」听到南宫燕的话,南宫莒端起身旁茶盏轻啜着,然後在一名大内密侍走近身旁时,头也没抬地淡淡说道,「说。」   「启禀皇上,贺兰中丞依然去向成谜,但属下方才得知,贺兰中丞在前去天云县前曾回函大理寺,信中言明,他无法证实东月公主的真伪,一切交由大理寺禀公处理。此外,他还提及,由於他当初是在先皇的谕令下才娶的东月公主,若刺杀南清公主的凶手根本不是真正的东月公主,她便不是他的妻,因此无论她做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好一个六亲不认贺兰歌阙,又好一个禀公处理……」   听到大内密探的话後,南宫莒先是低垂着眼冷冷一笑,而後竟举起手往旁用力一扫,「你们一个个都不说,都给朕撇得乾乾净净,朕究竟当得是什麽皇上?又要禀公处理些什麽!」   当一连串的茶盏、玉砚、笔洗破碎声响起时,本就静谧的宫室,气氛显得更诡论了。   在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绝对安静中,南宫莒突然抬起头,眼微微一眯,见此状,原本宫室里的大内密侍全数迅速退出,独留南宫燕站在其间。   面对这样的情境,面对这样一个权力至高无上的男子,谅南宫燕胆子再大,也不免有些心惊胆战,毕竟她虽与身前如今一语不发的男子血脉同源,他也因信赖这份血缘关系而同意将隐宫交给她管理,然而,他们之间终究不曾有过共同回忆,甚至连交集都少之少又少,在他的亲生女儿莫名被她毒杀,而她又什麽都不说,甚至连辩白都没有的今天,他,会做出什麽样的决定?   「贺兰,是朕的人马。」   就在南宫燕心底惴惴不安时,沉默许久的南宫莒终於直视着她的眼眸缓缓说道:「但就算是朕,也休想让他开口承认。」   「什麽?!」   乍听这话的南宫燕蓦地愣了,她虽知晓贺兰歌阙与南宫莒之间有一定默契存在,但她却怎麽也没想到,他竟是他的人马!   虽她细细一想便明白,南宫莒所以会在此时对她说这样的话,一来自是想表明贺兰歌阙口风之紧、行事之谨慎,且他二人之间的这份关系,绝不是奠基于寻常的忠臣仁皇之上,二来,必是在南清迟迟未醒,她什麽都不说,贺兰歌阙又突然人间蒸发的百般无奈下,才不得不以此极秘,换她心底的极秘。   但知晓这个秘密後的南宫燕,心却猛地一沉。   因为若贺兰歌阙是为南宫莒做事,虽过往留存在她心底的疑惑,以及这阵子让她百思不解的许多问题症结点都得以获得解答,但当连皇上都不知他的去向,再结合现今她手边捜罗到的各项证据,彻底消失于世人眼前十二天的他,处境绝对堪虑。   「他与朕有些像,从不曾得宠,从不曾被人期待,更不曾期待他人。」   在彻底的心乱如麻中,南宫燕强迫自己专心聆听,由南宫莒的简短叙述中,知晓他与贺兰歌阙之所以相识,全是因着两家上上一代的好交情,因为过往老皇帝南巡时,总会带上几个小孙子,而担任接待的贺兰老太爷,也会放出自己的小孙子作陪。   懂事、精明、有野心又有眼色的孩子们,理所当然便玩在一起,而这两个明显不受宠,同样沉默寡言又没「高人」指点的孩子,便只能静静坐在一角读书。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两个从没受宠过的孩子渐渐长大了,当别的兄弟在宫里努力发展人脉时,这两个在宫外四处漂泊的孩子,在知晓对方也恰在自己落脚地时,偶尔会相约见面,见面後继续坐着喝茶读书,抑或各自发呆冥思。   这样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在有一回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碰见一名落拓疯癫卜者後,开始产生了变化。   「那名卜者……说了什麽?」听及此,南宫燕沉吟了一会儿後轻轻问道。   「他在毫不知晓朕与贺兰的身分之时,便断言朕未来必将登大位,而贺兰虽是一名罕见的治世能臣,更是朕不可或缺的左右手,然而毕其一生,他的官职绝不会高过三品。」   「你们……信了?」   「自然不信。」南宫莒冷然一笑,目光却缓缓望向远方,「直至朕在完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登上大位的那一日……」   望着南宫莒此刻的神情,南宫燕知晓,纵使当下他们对这名卜者似是嗤之以鼻,但并不代表这两个男人心底没有受到撼动,因为自那之後,他们确实走上了一条与他们原本方向不同的道路……   她这因自身经历而对政争深恶痛绝的兄长,在谢绝了她皇祖母多回的游说後,终於点头同意接受皇祖母的扶植,并开始悄悄招兵买马,贺兰歌阙则开始六亲不认,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完全无顾偌大贺兰家族百年基业与其他族人性命、只顾追求自己富贵荣华的贺兰毒瘤一一铲除。   「你们……他……谨贵妃……」   明白这两人为何成为今日的他们後,南宫燕只想明了夹在他们之间的重要女子……贺兰谨对他们所具有的特殊意义,特别是对贺兰歌阙。   过往曾困扰她的疑惑都几近得到解答的今日,她真的只为贺兰歌阙心疼,为他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为他那份虽从不期待他人,却永远为他人着想,且至今还想力挽狂澜的傻倔。   这样的他,就算经受得了真相揭露时的雨暴风狂,但承受得住那其後必将跟随而来的可预见伤悲吗?   「朕确实在谨贵妃入宫前便识得她,也明白她对朕有情,更知晓她是早已朽弊的贺兰家族里唯一一个会令贺兰挂念的人,所以朕登基後,便以他贺兰家为迫,让他留在朝中助朕,更以谨贵妃为人质,让他永远无法求去。」听南宫燕提起了贺兰谨,南宫莒冷冷一笑後,将视线投向远方徐徐说道。   尽管自己兄长这话说得极为冷酷,说话时神情也异常淡漠,南宫燕却听得出,他虽字字句句都极力阐述着自己利用、甚至胁迫贺兰歌阙的事实,但他若真这样想,眼底又怎会出现那抹淡淡的孤寂?   他们俩,其实从小就挺投缘的吧,只是这两个闷葫芦,没一个肯老老实实说出来,而一待两人身分转换成君臣後,就算再明白对方心底想什麽,也确实为对方出过力,却还要装成一副「我不得不这麽做」、「这麽做全是以我自己利益为出发点」的高傲模样……   其实南宫莒心里,何尝不是想成全贺兰歌阙内心对贺兰家族那份恨铁不成钢的爱与恨?又何尝不明白贺兰歌阙对贺兰谨的歉疚与宠溺?否则怎会与他那样一起低调地保护着脆弱得再经受不起任何伤害的贺兰谨……   「如今你可以告诉朕,你与南清那日究竟发生什麽事了吗?」当将想说的、可以说的都说完後,皇上缓缓望向南宫燕。   知晓如今再也毋须隐瞒,更没有时间拖宕的南宫燕,在心痛与沉重间,咬牙快速将南清中毒事发当日的景况,自己急救之举所造成的误解,对下毒者想藉毒杀南清顺便栽赃於她这一石二鸟手段的猜测,以及自己为松懈幕後策画者的戒心,所以虽真正解药已到手,却选择在不危害南清身体的前提下,让南清继续昏迷的原由全盘告知南宫宫。   「为何是你?」听完南宫燕的话後,知晓南清并无大碍的皇上虽松了口气,眉头却更皱了。「在你隐宫接班人身分没有暴露的前提下,这宫里,你能得罪谁?又会碍着谁?」   「其实……臣妹隐宫接班人的身分,有一人可能知晓……」听及此言,南宫燕小脸微微一僵。   「贺兰是吧?他不知晓朕才觉着怪呢!」   连想都没多想,南宫莒就挥手示意南宫燕不必在意也不必理会,瞄了一眼她绝美的小脸後,别过眼去,用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冷哼一声,「难怪那家伙那样顺水推舟的来了个『一时情狂』。一时?根本是一世吧……」   「皇上……臣妹还有另一事未奏。」   南宫燕并未听清南宫莒的低语,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为贺兰歌阙的安危心急如焚,并怕他因此获罪下狱,而不断在隐瞒真相或说出真相间矛盾挣扎,在了解兄长与贺兰歌阙的特殊关系後,也再不犹豫地将贺兰谨宴请她时所发现的事一一道出。   「这麽大的事儿你居然连朕也瞒」   原本一直静静听着南宫燕说话的皇上,当听及贺兰谨身旁那名由贺兰老家带来的贴身侍女竟就是当初犯下恶行的霸王杵传人时,再忍不住眼一眯,神情已有明显怒意。   「臣妹失职,皇上恕罪。」见此状,南宫燕连忙伏身请罪。   「你……唉!」   尽管明白事态严重,但南宫莒一想及南宫燕必是因情系贺兰歌阙,怕他因此获罪才将此事保密至今,再想及她知晓这事的当下,必然以为始作俑者是贺兰歌阙而大受打击,而依贺兰歌阙一贯保护人时,总保护得连当事者都毫无所觉,外表还冷漠无情到极致的惹人厌个性,他也不忍苛责了,只能望着南宫燕明显削瘦、憔悴的小脸,在心里将贺兰歌阙骂了个遍後,长叹一口气摆手让她起身,然後沉思良久,缓缓望向她,「说吧,你现在心里有什麽想法?」「臣妹……」   在彻底排除贺兰歌阙涉案的第一时间里,其实南宫燕脑子里便推断出真正策画指使者为何人,此刻听及皇上这麽问後,着实有些为难,因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言说。   「直说。」   「贺兰谨。」将关键证物交至皇上手中後,南宫燕的嗓音整个沙哑了。   是的,贺兰谨,曾经南宫燕情感思维里最不可能,甚或最不希望,但却是证据指向与理智判断後的唯一。   南宫燕不讳言,一开始,她的调查方向确实是以将贺兰歌阙列为主嫌,但在他那句带有浓重警示意味的「离她远点」,以及他之後明明拒她於千里之外,却又依旧询往例到公主府的古怪行径後,她思考了良久,决定改变自己的调查方向。   她去了趟贺兰谨的老家,秘密询问过所有曾在贺兰府工作过的下人,无论多小的事都不放过,然後发现,贺兰谨娘亲遭受的那个「意外」,确确实实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而在贺兰歌阙与娘亲几近被强制赶离贺兰府後,再无人关心与保护的贺兰谨,夜半屋内常传来尖叫、挣扎与绝望的哭泣声……   而在八年前某回贺兰府闹出失窃案的半个月後,那名侍女便出现在贺兰谨身旁,成为她的贴身侍女,自此,她的屋内不再有哭泣声,但贺兰府中却陆续传出中邪、闹鬼的传闻,一些贺兰家的男丁与小厮,发狂的发狂,暴毙的暴毙,府中的小动物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离奇失踪,最後死状凄惨的曝屍野外。   对於那名侍女为何会出现在贺兰谨身旁,南宫燕确实曾百思不得其解,但当她知晓霸王杵传人曾在短期间犯下多起大窃案,而她循其作案轨迹一路追查下去後,她发现贺兰府当初的那起窃案应便是她所为,而若没有猜错,那名侍女约莫是在作案之时,发现了正被淩辱且求救无门的贺兰谨,从那日後就留了下来,一直保护着她……   尽管心底那样沉重,但当得到贺兰府小动物会离奇失踪并且死状凄惨的这个线索後,南宫燕立即回宫,秘密将那只波斯猫的屍首挖出,然後发现,那只波斯猫虽只剩骨骸,但骨骸却整个发黑。   那一刻,她回想起自己与贺兰歌阙初次交手时,他那双戴着手套的手,以及他在她即将碰触到猫身之前,先她一步将她手挥开的动作,再忍不住缓缓阖上了眼眸。   他,是在阻止她碰触猫身,因为或许早在有心人放出猫身上带有「後宫行述」开启关键的风声时,他便猜着了放话者的身分及目的,才会想抢在那只毒猫掀起轩然大波前,一个人悄悄将事情按下。   这宫里,有谁能让世人眼中冷面无情的他,抛下信念徇私枉情?这世间,又有谁,能让他全然弃己身於不顾,就算粉身碎骨、身败名裂,也无怨无悔?   ……当过往自己不明了或想不透的事,一件一件慢慢明朗,南宫燕的心,痛得几乎连呼吸都不能。   尽管她至今尚不明了贺兰谨为何会有这般极端的作为,甚至根本无人能察觉的两极化人格,但她相信,贺兰歌阙知道答案,尽管那个答案,可想而知绝对会是个悲伤,且令人无比心痛的答案……   「知道他在哪儿吗?」   静静地由头到尾听着南宫燕的陈述,直至她的声音完全消失,整个内室只剩一片沉沉死寂的许久许久之後,南宫莒才总算再度开口,嗓音那样瘠哑。   「已有端倪。」   「找到他,一定带他回来。」   「是……」   正当南宫燕沉重转身,欲走出这间因装载了太多无奈,令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的秘密宫室时,却又听得南宫莒如此唤着她……   「东月。」   「是。」听到这声呼唤,南宫燕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你与母后长得极其相似,却远比母后幸运、幸福。」仔细凝望着南宫燕那张小脸许久许久後,南宫莒轻轻叹息道。   「我明白,一直明白……」   知晓自己的兄长为何叹息,更知晓他口中的幸运、幸福,其实是对照着自己的母后,以及贺兰谨际遇後的深深感慨,自入宫後从不曾与南宫莒聊及私事的南宫燕,终於在兄妹相见四年後,再忍不住问出了由她初次见他,便存在她心底的疑惑,「哥……不,皇上,您……从没怀疑或担心过我吗?」   是的,南宫燕一直疑惑,疑惑为何这个与她从不曾有过共同回忆,根本几近于陌生人的哥哥,为何会轻易相信、接受她的皇妹身分,更毫不犹豫地将隐宫交给她掌管。   虽然人们都说她与母后长得极像,她手边也确实保留有当初被送出宫时,身上穿着的小小衣裳与母后留给她的玉坠,甚至连照顾她的奶娘也尚在人世,但她身上却没有南宫皇族人人皆有的皇家印记,正因如此,她的公主身分才会至今仍引人议论,并引得有心人以此大做文章。   听到南宫燕的话,南宫莒没并有回答,只是定定望着她,望得她心底都有些发毛时,才突然别过脸去,用手撑住下颏,「若你知晓朕曾随『我的爷』习过八年兵法,并由回宫至今,还每三个月都收到『我的爷』询问你近况的密信,就不会问朕这样的傻问题。」   「啊?!」   当南宫燕听到「我的爷」三字时,不仅立即掩口惊呼,眼眶更是整个红了。   因为皇上口中的「我的爷」,便是她那有尚于国「最傻女驸马」称号阿姨的夫君「疯三爷」,若他曾跟随在疯三爷身边习过兵法,那他自然知晓她的所有底细,更搞不好在她还完全不清楚自己有个哥哥时,她这兄长早悄悄、偷偷去瞧过她了。   「当贺兰还六亲不认时,朕真是一点也不曾担心过你,可此刻,朕是真担心了,担心万一没了『一时情狂』的贺兰,朕的傻皇妹会连路都不知怎麽走了……东边才是出口,东月。」      第九章   经过多天夜以继日的探查与捜寻,南宫燕终於确定了失踪半个多月的贺兰歌阙如今的所在位置。   但当她扮成全身赤裸以防夹带,仅以一件披风裹身的女妓,与一群同样装扮的女子被带入那个秘密岩洞中时,虽知晓自己看到的贺兰歌阙绝不会还是他原来的模样,只她怎麽也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会是这样一副让她痛彻心扉的光景……   虎目混沌、俊首低垂地高举着被两条铁链扣住的双手,全身赤裸、伤痕累累、披头散发、满脸胡碴地双膝跪地,双腿间的男性象徵却坚挺勃发,滴落在地的龙阳之液,已几近血色!   为何要这样待他?为何?!……他不是她最敬爱的兄长吗?   忍住心底百针齐刺般的伤痛,南宫燕在石洞的门缓缓关起,那群女妓开始疯狂艳舞,并与留在洞内的男子们疯狂交合时,迅速悄悄念了个咒,布了个结界,然後在结界内外变成同一世界的两个空间,虽同时存在却看不着、也听不着那方时,缓步走至结界这方的贺兰歌阙身前。   由於她无法带着受伤,且因服食多项药物而意识早已剥离的他从那样多的守卫眼前离开,更知晓他是自愿留下,所以深知他一定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如今模样,左思右想之後,她只能为他带来解药,让他至少在这无间地狱中少受点折磨,直至他愿意离开、可以离开的那天。   但他究竟为何要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他与贺兰谨之间,究竟做了什麽样的协议?   南宫燕知道,在他受皇令前去天云县办差前,曾与贺兰谨秘密见过面,但由於他安排得极其缜密、滴水不漏,所以根本无人能得知那次会面中,他们究竟谈论了些什麽。   虽不知他们的交谈内容,南宫燕却明白,他若非如当初自动饮下那杯春酒般,自愿吃下这让他神智蒙昧的催情药剂,这世间根本无人能动他半根寒毛,所以这回,会让他又一回如此奋不顾身的人,依然是贺兰谨。   她明白为了贺兰谨,他连自己都可以不要,但为何他就不能多疼惜自己一点?或许他自己不在意,但他可知,她的心会痛,会很痛很痛啊……   而贺兰谨既让他吃下药剂,却又不让他碰触任何女子,并故意在他眼前不断上演活春宫,引爆他全身慾火,究竟为了什麽?   她知晓贺兰谨曾受过的伤很深、很痛,但伤得再深、再痛,她也应该明白贺兰歌阙不仅从不曾伤害过她,更不曾辜负过任何人啊!   他一个人默默咬着牙,走过几千个孤孤单单,不被人理解也不被人期待的日子,忍受着全天下,甚至自己家族如海潮般的唾駡,却保住了贺兰家族最後尊严,也让贺兰谨得以脱离苦海,来到了她心动的男子身旁,获得了一份或许无法独占,但却真实存在着的小小幸福,但为何这样的他,最後竟遭她的反噬?   可就算如此,就算一只脚都踩入了地狱,成了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却依旧没有怨、没有恨,只一人默默承受着。这样的男子,她如何能不怜、不爱……   「滚……」当听到身前的轻轻脚步声时,意识其实早裂成两半的贺兰歌阙低头哑声低吼着,「离我……远点……」   是的,虽他不知这人是谁,又为何违背协议的走近他,但请走远些,就算此刻的他早被体内那股在四肢百骸间窜动的剧痛折磨得得几近崩溃。   但只要他能撑过这几日,让贺兰谨体内那个恶魄满意,「她」便会再度沉睡,而他便可以带着如今已知晓自己体内同时存在着「极善」与「极恶」二魄,并终於接受这样的自己的贺兰谨一道去寻求名医,之後,他更会依承诺将过去那「恶魄」出现时所做过的事一肩揽下,不让她受到半点波及。   反正在所有人心中,六亲不认的他会做出那些事,根本不值得讶异,就连南宫燕也不例外,否则她也不会在知晓贺兰谨身旁侍女就是袭击她手下之人时,还能那样镇定自若的面对他……   尽管口中发出了阻喝,但贺兰歌阙恍惚发现,那个缓缓走向他的脚步声主人并没有理会他,还将她柔滑的赤裸胴体整个贴向他如今污秽不堪的身躯,一双小手更轻轻握住他身下已痛得几近无感的火热坚挺,然後低下头用舌尖不住来回轻舔。   「别碰我,滚……」   尽管耳畔充斥着贺兰歌阙的嫌恶低吼声,他的虎躯更明显因抗拒而僵硬,但南宫燕依然轻舔着他的分身。   她虽无法夹带任何药物,却可以将药物抹在她的身上,藏在她的体内。   在让他的分身微微湿润後,她便将自己完全无润泽的花瓣中心紧抵住他的分身,然後将自己涂着无色无味药剂的乳尖送至他的唇旁。   「张开口,好吗?」   但无论南宫燕如何低语劝着贺兰歌阙,他不动就是不动,就算她试图用手拨开他的唇,他依然无动於衷。   但他无动於衷的是他的心,因为他向来健壮的身子,早因那剧烈痛意的侵蚀,痛得都颤抖了。   望着这样的贺兰歌阙,南宫燕的泪再忍不住滴落了,然後在泪眼模糊中,轻轻搂抱住他低垂的头,在心底不断祈求上苍,别再让他受这种苦了。   她是谁,为何身上会有南宫燕的香味?她怎麽哭了?又为何一听到她的低泣声,他的心都跟着痛了……   「求求你……张开口……把药吃了,好吗……我知道自己不是谨姊姊,也永远无法代替她,但除了她之外,这世间还有一个盼着、等着你的我啊……」   本只是抱着贺兰歌阙不住泣语喃喃,但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真的张开口,含住她送至他唇旁的乳尖,大喜过望的南宫燕,在他吃吮完她右半边的乳尖药剂後,连忙将左边的送上,然後在自己下半身微微有些湿润时,忍住所有痛,将他的分身缓缓坐入自己仅与他欢爱过一次,且暗藏药剂的小小花径中。   「你……」   嗅着身前熟悉的淡淡馨香,感觉着那明明根本容不下自己的小小花径,那般努力地想包容住他的全部,贺兰歌阙终於忍不住微微挺了挺腰。   「唔……谨姊姊她……究竟怎麽了?」   当两人终於顺利结合,且贺兰歌阙也愿意半主动配合後,南宫燕在泪眼中转过身,然後趴跪在地,让他可以更直接的由身後占有她。   「她体内有两个魂魄……一个至善,一个极恶……常驻的至善,不知极恶的存在,而极恶,可以感知至善,并在特定时刻中淩驾至善,独自为恶……」   是梦吧……否则,她怎会让他这样拥有她?又怎会来到他的身旁?   轻轻挺着腰,贺兰歌阙缓缓进入那个极为紧致且诱人的小小花径中,又缓缓退出,因为纵使是在梦境间,他依然不想弄伤她。   「你明知那侍女有问题……唔……可还留住她,是因为她能保护谨姊姊吗?」   知晓现今的贺兰歌阙已真是无话不说了,虽内心极度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探取他内心的秘密,更知道他若清醒後会如何恨她,但南宫燕别无选择。   「是……但他不是侍女,他亦男亦女……因恋上小谨,所以纵使知道小谨情况,仍一直留在她身旁保护她……更为了能随小谨入宫……方才彻底成为女性……」   感受着那小小花径在自己缓慢挺腰下终於轻轻湿润,柔柔身躯也不再紧绷,在那股熟悉馨香围绕中,贺兰歌阙缓缓加深了自己对身前女子的占有,让自己可以彻底拥有她。   「呃……谨姊姊为何……要放出波斯猫的传言,并对帏官下手?」   口中虽说着话,但南宫燕发现,她的身子就是属於他,尽管他根本只能轻轻挺腰,手连碰都没碰到她,可她就是为他盛开、为他绽放。   「因为她想要真正的……後宫行述……」   听着身前传来的话语声愈来愈断续,娇喘声却愈来愈诱人,贺兰歌阙缓缓加快了自己挺腰的速度,感觉着那个小小花径将他包裹得愈来愈紧,紧缩频率愈来愈高。   「啊呃……为何她想要……」   「为除去到处惹是生非的南清……因为南清为皇上带来太多麻烦……她不要她恋的男子……为这事日夜烦忧……」   「那她……为何要嫁祸东月?」   「因为东月不守承诺……与高回国二皇子有染……」   「没有……我没有!」   在两人的断续言谈与断续喘息声中,知晓一切後的南宫燕,无法置信地在这谁也无法碰触谁、谁也无法望着谁的忧伤欢爱之中,缓缓高潮了,然後在感觉自己花径微微痉挛之时,体内最深处也被贺兰歌阙的龙阳之液彻底冲刷、满布。   当知晓自己花径中的药已被他吸收後,南宫燕总算放心的软躺在地。   「我知晓……所以为让小谨体内的恶魄转移掉对你的恨,我告诉她,每回都是我强占你……这样一来,她痛恨的,便只会是我……如同那些曾伤害过她的男人般,无耻至极的我……而我们商量好,只要我愿反省,能熬过她设下的试炼,并自此後好好待你,她便愿意……随我去寻找大夫……」   虽眼眸浑沌得什麽也望不清,但看着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小模糊身影,贺兰歌阙多想伸手抱起她、怜着她,吻着她。   「你怎麽那样傻……那样傻……」   终於明白贺兰歌阙这回是要保护谁,又为什麽要这样自伤自残,南宫燕再忍不住爬起身紧紧搂住他的颈项,任所有的泪都流入他的颈间。   「为何要成为六亲不认贺兰歌阙?」   「因为我与老太爷约定好了……破坏再重建……还我贺兰家族一片……顶天立地……」   多希望能现在就带他走,但毕竟她的咒术功力不够深,无法让这结界维持太久,更不想他的一片苦心白费,所以南宫燕只能轻轻放开自己的手……   「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好吗?」   「我从没想过要放弃……所以别哭,我一定回去……」   两个月後。   一身湿冷的贺兰歌阙坐在湖面早已结冻的湖岸旁不住急喘,尽管旧伤未癒,身子更是寒得不住发颤,但只待他的身子不再僵硬,他便会再跳入水中,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就在湖底。   今日,距他离开那人间炼狱似的岩洞,已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而其中最让他震惊且无法接受的是……贺兰谨与那名侍女,在夜半之时,双双躺于谨华园的纯净白雪上,手牵手一齐服毒自尽了。   她们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只在身旁的白雪上,留下大大的「谢谢」两个不知留给谁人看的大字。   面对这样的结局,任贺兰歌阙再坚强也无法承受,毕竟他曾答应过他的娘亲,会好好照顾贺兰谨,照顾这个当初因七岁的她一句天真的「我听到三娘跟人说,一定得让这辆马车冲下山崖哦」,而让他娘俩保住一命的妹妹,可他,终究没有做到,甚至,连自己最後,做下坦然告知贺兰谨,并让她选择是否就医的那个决定,都不知是对是错……   愧对娘亲更愧对自己的他,在这个已然完成与老太爷的约定,以破坏再重建的强硬手段,让贺兰家族终於懂得自省,且优秀正直的年轻一辈也渐露头角的今天,真的想休息休息了。   只他第一次打算辞官,辞呈都还没掏出,那惹人厌的皇上便准了奏。   「该不会是想辞官吧?那就太好了!因为高回国二皇子看上了东月,屡次来求朕将东月赐给他,你这一辞,便成了个再不能与东月平起平坐的草民,朕连要东月休了你的说辞都省下了。」   「臣没打算辞官,这奏摺是西南五省交递的秋税报告。」   当时他虽这麽说,也立即将左袖中的奏摺上交,但回家後,他却又後悔。   因为他知晓对南宫燕来说,嫁与高回国二皇子肯定比嫁给他幸福,毕竟那名男子不仅温文尔雅,与她更性情相近,否则,她也不会将宝贝无比的「轩辕望」借与他赏玩,还露出那样甜美的笑容。   更何况,依她的身分,嫁去高回国肯定还有机密要务,他怎可因自己的私念而扰乱她的工作?   第二日到南书房时,他同样尚未开口,那惹人厌的皇上又说了……   「这回总该是了吧?放心,朕立即准奏,毕竟东月的公主身分至今依然有疑义,你这一辞,倒是给了朕点暗示,朕,明了了。」   「臣没打算辞官,这是西北大营来的五百里加急,请皇上立即过目,莫再为莫须有之事分心,以免误了正事。」   那一刻,他口中虽这麽说,其实早已心惊胆跳,因为若皇上对南宫燕的公主身分有半点质疑,那麽手中握有那样多机密的她,安全绝对堪虑。   但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终於明白,或许他可以永世不见她,却见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所以他,再无法自欺欺人了。   毕竟无论如何自我告诫、如何自我克制,他都确确实实爱恋上了那个以妻之名待在他身旁的女子,恋得那样刻骨铭心,那样无法自拔,纵使他自始至终都明白,她之所以在他身旁,全为了稳固华戌国的南宫王朝,为了不再让祸事重演,而从来不为他。   由何时开始心动,贺兰歌阙弄不清,他只知道,第一回与她交手,他就记住了她的聪颖与俐落身手,第一回吃她做的饭菜,他就为她的手艺彻底惊艳,第一回送她应景礼物,他就因她那抹满足的轻笑移不开眼,更在第一回与她欢爱时,被她那故作老道,却其实青涩又可人的反应彻底蛊惑。   他被蛊惑到为了能清醒看着她欢愉时的小脸,竟无顾她被他折腾了一夜的疲惫,硬是故意以上药为名,用手一遍遍玩弄着她,让青涩的她在他怀中不住娇啼,让他彻底望清她那张绝美小脸上的所有动人神情,听清她清清嗓音在欢愉时究竟是如何娇柔甜腻,更在事後故意让她望清她留在他掌中的欢愉证剧,让她羞得那样楚楚动人。   他永远忘不了,她在他怀里醒来的那一个清晨,她那张睡得傻气又绝美的小脸,以及那句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对他说、且说得那样自然的「忙完别忘了早点回来」。   但他也永远忘不了,当他见她竟将「轩辕望」交给高回国二皇子,并笑得那样甜美时而无端生起的那股强烈嫉妒,以及他因此故意不去接那个「轩辕望」,而任它在她眼前硬生生摔碎时,她眼中奔流的泪……   他为她心动,但他知道,她的心从不在他身旁。   因为无论他如何待她,她全无所谓,只要能稳住南宫皇朝,就算将她最宝贵的青涩都交给他,就算她被天下人误会,而他竟完全不发一语的彻底撇清,还留下那般具有议论想像空间的话语,她也无所谓……   其实他明白,像她那般聪颖、绝美又坚毅的女子,是决计看不上他这样一名满心城府、恶名在外的残疾男子,但纵使如此,他依然倾慕着她,在心底悄悄奢望着有一天,她会像「纯善」的贺兰谨望着皇上般地望他一眼,直至发现自己最难堪的狼狈模样全被她看尽後,彻底梦碎。   尽管在事发之时,自己脑际一片混沌,但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当他在那无间地狱受尽煎熬时,是谁为他缓解了所有心理与身体的苦与痛,让他得以全身而退,并在最後,将贺兰谨体内「恶魄」曾做的一切恶事,与她一起埋在覆满白雪的寂静山巅,更不沾染他一丝一毫。   然而,尽管梦已碎,他依然想为她做点什麽,就算早明白她根本不需要也不在乎。   又一次潜进深深、寒寒的湖底,贺兰歌阙忍住巨大水压压在身上的巨痛与巨寒,找寻着那被湖畔老者丢入湖心中的轩辕望,因为这名「心情不好不做、时间不好不做、地点不好不做、不想做就不做」的轩辕望制造者,不肯为他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更在不想看到继续静静站在屋外他这个烦人的身影後,竟将另一个丢入了湖中,然後告诉他,他这辈子只做了两个,若想要,自己下去捡!   所以他来了,在这湖中寻了三个日夜都没有放弃。   在那让人连思绪都几乎冻结的寒水中不知潜了多久後,终於,贺兰歌阙发现远远的水底深处有一个小小亮光。   顾不得几乎冻僵的手脚,他努力往下游下,然後,将那个轩辕望紧紧拿至手中。   只就在他欲向上浮去之时,突然,他右肋部位的伤口不知被什麽划过而整个破裂,当他心中一凛,更努力地向上游去时,脚竟又整个抽筋!   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一定要拿给她,一定要!   忍住所有痛意,贺兰歌阙用尽全力地向上游,只不知为何,无论他如何奋力游动着双手,湖面还是离他好远、好远,远得他几乎都看不清了……   就在贺兰歌阙的眼前缓缓变得黯黑时,突然,他听到一个模模糊糊、不知究竟真否存在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   「撑住,绝对不许放弃。」   放弃?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只是时不他与罢了……   听到这句话後,他在心底苦笑。   但至少,他想做的已做到了,所以,在感觉肺几乎炸开,右肋跟右脚像火烧似的痛灼,嘴角也缓缓泌出一道血丝时,他用力睁大眼眸,用着那早已看不清前方的视线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朝前伸出握住「轩辕望」的左手,唇旁浅浅露出一抹笑「烦请将它交给……华戌国的东月公主……我的燕儿……南宫燕……」   「就没看过那样傻的孩子,一身旧伤都还没治好,就顶着伤潜下那样深的湖里,若不是飞烟姊带着通水性的鱼族阿仁去寻找水底古墓,恰好发现这孩子也在附近,一路悄悄跟着他,可怎麽得了……」   「那臭老头也太不像样了,怎麽可以骗这傻孩子,他屋里明明有一堆!」   「放心,我由那死老头屋里摸走了他所有的宝贝,若不道歉,一个也不还他!」   当耳畔传来一阵压低的人声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贺兰歌阙缓缓睁开双眸,然後望见一名长相极美的白衣美妇在发现他睁开眼後,立刻走至他身旁为他探脉。「那轩辕望……」神智一稍稍清醒,贺兰歌阙立即坐起问道。   「你的命重要还是那破东西重要?」就见那名白衣美妇狠狠瞪着他半晌,突然转过身,接过由窗外人递进的轩辕望後,拿向他,「哪,还给你。」   「不必了,谢谢。」   贺兰歌阙却没有接下,只是对白衣美妇颔了颔首,因为方才他一转眸,望见屋里屋外那群一听闻他醒来後,每个眼光都立即望向他,并且各个气质出众的俊男美女,再想及南宫燕口中偶尔会提及的「阿姨、姨丈们」,他便恍然明白了他们的身分,以及与南宫燕之间的密切关系。   过去他曾想不透,想不透这世间究竟哪里能有那样一群「特殊奇人」,不仅能够让南宫燕有机会打小耳濡目染,还教会了她一身绝活,如今,谜底揭晓了……   名震四方的尚于国「西京十三绝」及其夫婿们。   难怪了,难怪能培养出南宫燕这般独立、特殊又可人的女子,他早该想到了……   「不必?开什麽玩笑!这玩意儿可是你用命换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听到贺兰歌阙的话,白衣美妇反倒皱起眉,一脸不悦地瞪着他。   「不,我的意思是,想请你们直接交给……」知晓自己的话让人误会了,贺兰歌阙立刻解释着。   「我们可不是你的信客!」未待贺兰歌阙将话说完,另一名脸上涂着厚厚妆粉的美妇也开始瞪着他。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   「我们听着就是这个意思!」   当愈来愈多美妇围向自己,一群型男则在窗外望着他笑得乐不可支,贺兰歌阙索性放弃了解释。在知晓他们对南宫燕的重大意义後,他除了乖乖闭嘴,还能如何?   毕竟若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南宫燕,更何况,他还是那个欺负了他们一直放在掌心中疼爱着的宝贝外甥女的始作俑者,他们若要责备他,他根本无话可说。   「得了,他既自己不送,就表示这东西不重要,既不重要,那就丢了得了!」   望见贺兰歌阙再不吭声,白衣美妇冷哼一声,手一扬,将东西向窗外抛出。   一望见这情景,深怕最後一个「辕辕望」又这麽给摔碎的贺兰歌阙,什麽也顾不得的起身就要向外飞去,只他身子还没整个跃起,便给人一把点住穴道,然後老老实实地被揪回榻上。   「谁让你起来了?给我躺……」   「我得去找。」动也不能动的贺兰歌阙说道。   「你敢起来找,找到我们就再丢!」   「我会再找。」他又说。   「我再丢!」   「我再找。」他还是不放弃地说道。   「连送都不敢自己亲手送去,让你找到了又如何?」   当这句娇冷话语传入贺兰歌阙耳中,他心一抽痛,再忍不住缓缓阖上眼眸。这话一点也没说错,就算东西真找着了,他真敢送去吗?有脸送去吗……   「给我好好休息,要再敢胡乱下床,看我们怎麽收拾你!」在贺兰歌阙缓缓闭上眼眸之时,他也同时感觉到身上多处穴位同时传来一股轻剌,而後,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後,再克制不住地整个睡去。   当贺兰歌阙睡去後,那名为他将身上伤处重新轻轻包紮完好的白衣美妇,眼眸变得那样温柔,而陆续进屋来的男子们,各个眼眸含笑,女子则各个眼眶带泪。   「长得果真如传言一样俊……不,甚至比画像里的模样更俊上三分呢。」   「身手也不在话下,更胜我当年。」   「你们说的都对,但这孩子骨子里的那股拗劲与坚持才真叫精采,这年头,要找着这样的男人可不容易。」   「小燕真不愧是我们的巧外甥女,这样万中选一的好男人,她不仅遇上了,还让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你们发现没,这孩子虽玲珑到一睁眼就发现我们的身分,并立即猜到了我们与小燕的关系,可竟完全没发觉咱们是跟他闹着玩的,还一个劲儿的想遮掩他那条伤腿,深怕我们嫌弃他似的!」   「这傻孩子真是傻得太可爱了,居然怕我们不喜欢他呢……要知道,就算小燕看上的是头熊,我们也会打由心里爱死那头熊,更何况,他可是比熊可爱上千千万万倍呢……」      第十章   鹅毛般大的雪片,一片片飘落在枯枝、冰湖上,偌大的宫中几乎无人走动,公主府内府花厅旁的小灶房中,有一个比过往明显清瘦许多的窈窕身影站在其间。「唔……好烫!」   屋内的一切摆设都没有什麽改变,南宫燕却烫伤了手,因为大半的时间她都忘了火候,只傻傻的站在蒸笼前发呆。   用冷水浸泡着有些泛红的手指,望着自己无意识做出的道道佳肴,南宫燕不禁苦笑了。   怎麽这习惯就是改不掉,明明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她却还是准备了这样多他爱吃的食物,还做了那样多加大糖量的各色糕点……   望着那一桌自己根本吃不完的菜肴,南宫燕的眼眸有些模糊了,因为在所冇真相都大白後,尽管知晓内幕的人并不多,谨贵妃之死也以久病厌世作结,贺兰歌阙却再也没有到公主府来过,纵使休了三个月大假的他,半个月前已回到了京师,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上。   本就该如此的吧?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自作多情吧!   毕竟由一开始,她便知晓在他的心目中,她只不过是个不惜以「身」获取有利情报的艳探,待他们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一拍两散,根本毋须挂念更毋须留恋。   但为何,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过往四年每个月初一、十五的两次会面,在他心中真的不存在任何意义吗?还是没有了贺兰谨的人世间,对他而言,已再无想望了……   「我饿了。」   正当南宫燕低垂着头,紧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滴落时,突然,一个熟悉的磁性嗓音由她身後传来。   「你……」   听着身後那个恍若属於前世的话语声,南宫燕蓦地愣了,许久许久後才缓缓回头,然後望见了一抹明亮、而且温暖的白……   那是贺兰歌阙,一个穿着打扮完全恰合他真实年龄与气质的贺兰歌阙。   正收着伞的他,身披一件沾着轻雪的白色毛皮大氅,过往一丝不苟规整束在顶冠下的长发,此刻换成了轻轻束拢在脑後的休闲发式,不再往後服贴梳理的刘海,自然分垂在他两额旁。   他没有望向她,在收完伞後又迳自脱下白色大氅挂至一旁,而更让她吃惊的是,他手中并没有过往来时总拄着的杖,大氅内的衣衫也不再是过往的深、黑色,而是一袭滚着墨绿宽边的青蓝长襦,内搭淡褚色长衫、长裤,脚踩一双深褚色长靴,微微松敞的领口间,还露出了那条镶着墨绿石的深褚色装饰皮绳。   凝望着过往总一身黯淡、严肃,如今却那般闲适且俊气逼人的贺兰歌阙,南宫燕几乎痴了,但半晌後她却匆匆撇开了眼,「我……知道了,你到花厅里待着吧。」   望着南宫燕下意识别开眼的反应,贺兰歌阙心一沉,暗暗长叹一口气後,缓缓转身步向花厅。   今夜,他确实特意留心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打扮,毕竟过往的他根本没心思,也没兴趣留意穿什麽衣、梳什麽头,只要衣衫乾净、舒适就足够,此外,为了营造自己不假辞色、六亲不认的孤傲形象,他向来更只挑深、黑色衣衫穿,从不曾穿得如此明亮、鲜彩。   但终究还是比不上、抹不去啊……   无论如何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与她那群优秀姨丈的模样相距太远,就算依然远远不及,也至少可以让她忘却当时那连他都想忘却的难堪自己,但如今看来,这份刻意也只是罔然。   也罢,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待他吃完她亲手做的最後一回菜,将东西交予她後,他这一世,都再不会打扰她了……   虽人站在灶房中,但南宫燕的眼阵却根本离不开花厅里的贺兰歌阙,她望着他若有所思地静静坐在八角桌旁,脸朝窗外,微眯着眼望着屋外细雪。   他……怎麽来了?又为何会是这样的装扮?   是不是他一会儿还有重要的地方要去,有重要的人要见,但雪又没停,所以才会先暂时进来避一下雪,顺带暖暖身子、暖暖胃……   在彻底纷乱的思绪中,想起他那句「我饿了」的南宫燕,连忙止住自己所有的   浮想联翩,尽可能快些将微凉的饭菜热好,然後在狂跳不已的心跳声中走入了花厅,像往常一样将菜摆好、将碗筷放好後,看着他缓缓举起筷子。   「你不是……饿了吗?」原本只想静静望着他吃饭的南宫燕,静静坐了约莫一炷香後,再忍不住启齿轻问了。   这里摆放的明明都是过往他最喜爱的菜色,但他每道菜却都只随意夹了两、三口,更连一句话都没多说,而望着这样的他,她真的手足无措了。   是她的手艺退步了?还是他的口味变了?抑或是其实他根本从头到尾也不曾爱吃过这些菜?   他过去的那些反应,会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迎合她,以便调查她的底细,才伪装出来的……   「给你,谢谢。」   正当南宫燕心慌意乱地在心底不断猜想着他今日的来由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贺兰歌阙终於说话了。他由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後,便缓缓站起身。   「这……你?!」   望着桌上那个他曾经毫不留情任它在两人眼前碎去,如今柄变成青绿的   「轩辕望」,再看着他似是给完东西便打算离去的模样,南宫燕猛地站起,转过身去握拳低喊着,「我若想要这东西,我自己会去找,不用你多管闲事!」   不想说话这麽冲的,但她忍不住,因为她终於明白他为何来了,然後在明白後,心整个碎成片片……   原来他是来还她一份情的,还她那份守住贺兰谨秘密,甚至在岩洞里解他身心之苦的情。   她不需要他为这些事还情,好吗?因为那都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好吗!   他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回到京师的他,其实在家里养了很久的伤?他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为了这个轩辕望,他差点连命都没了?   没错,她是喜欢轩辕望,喜欢到爱不释手,但他可知晓,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那是他送给她的。   曾经,她心底有个想望,想望着有一天,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敌对,当他心底的伤痛逝去,当他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或许可以问问他,是否愿意与她同去,再寻一个轩辕望。   她最想要的,只是与他一道肩并肩啊……   她不想要他像对待贺兰谨似的,将一切过错与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然後让她安坐在温暖、安全、舒服的房内,孤独等待着他。   她知道他想念贺兰谨,但她真的不是什麽事都需要人保护的贺兰谨,她是她!「我知道你自己能找、也一定找得到它。但除了这样做,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你将我放在心上,让你记着我、念着我,永远别忘了我。」   听着南宫燕含着怒意的话语,望着她不住抖颤的细肩,贺兰歌阙缓缓阖上双眸,不忍再看,因为若再看下去,他的心一定会撕裂的。   他一直知道她喜欢轩辕望,喜欢到爱不释手,而他,更喜爱她手拿轩辕望时的晶亮眼眸与轻浅笑容。   正因为知晓她一定会将此物带在身旁,他才会无顾自己身上未癒的伤,就为了尽快找到它,然後期盼她每回将它拿在手上时,偶尔会想起他,偶尔会挂念他。   但似乎,他还是弄错了,错以为只要找到轩辕望,她至少还会再多看他一眼,甚至对他露出一个像对高回国二皇子一样的甜美轻笑……   「真的抱歉,我走了。」   哑声说完这句话後,贺兰歌阙静静准备转身离去,闪为一切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等!」   因听到贺兰歌阙的上一句话而微微愣住,并不住怀疑是否自己听错的南宫燕,在发现他真要离去时,急急回身唤住他,「你……想要我将你放在心上,记着你、念着你?」   「我这一世,从不曾想过自己会遇见你这般特殊的女子。」   不敢望向南宫燕,所以贺兰歌阙只能望向屋内一角,然後自嘲似的撇嘴笑了笑,只这个笑容却是那样的苦涩与苍凉,「我明明夺了你的清白,可你根本不在乎。我屡次为了自己的目的狠心伤害着你、利用着你,你依然不在乎。但就算如此,我依然奢望,有一日,你也能像小谨望着皇上般的望着我,只在被你见着那般狼狈的我後,我……」   话,再说不完全了,因为贺兰歌阙已不知该说些什麽了,毕竟他真的如此奢望过,真的如此想望过,但在她方才一见他便别眼之後,一切奢望,都不复存在了。   毕竟像她这般聪颖、可人又玲珑剔透的女子,自小身旁围绕着的都是群异样出色的男子,他这样一个世人口中「六亲不认」的人,又如何能让她记着、念着,甚至痴傻凝望着?   「你是狼狈了,但你可知,那时的你,比任何时候的你,都让我想靠近,想抚碰,想怜爱……」   望着贺兰歌阙眼底的痛苦与悲凉,南宫燕边说边走上前去,然後静静停在他身前,举起双手,轻捧起他根本不正面朝向她的脸,踮起脚尖,将唇覆住他的後,不住轻吻着他紧闭而有些抖颤的唇,吻得她的泪都滑落了眼眶,依然没有停止。   他究竟是怎麽样严苛要求、看待自己的?   像他这样的男子,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想望啊,否则,她又怎会将自己的心,彻底遗落在他身上?   一时狼狈了又如何?一时难堪了,又如何?   他只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与难堪,却从未想到他那身狼狈难堪背後的顶天立地与铁胆柔情。   他真的好傻、好傻,傻得让她……好爱、好爱……   「你……」怎麽也没想到南宫燕会这样吻着自己,更对他説那样让人狂喜的话,但不知是否自己会错意的贺兰歌阙,只敢轻轻握住她的腰,然後一滴一滴吻去她脸颊的泪。「别哭……」   「你怎麽就从没想过,当你着了南清的道时,我都有时间安排手下人去拦截她,怎会没时间找别的女人来解你的毒?还有……当你在岩洞中时,能解你一身情毒的人,这世间又非只有我一人,我又何必……」   当贺兰歌阙轻吻着她的颊,但也仅止於轻吻,并且握着她柳腰的手臂更是微微僵硬之时,想着过往他面对南清示爱时的迟钝反应,南宫燕微红着脸将唇俯在他耳畔轻轻说道。   「为什麽?」听到南宫燕意有所指的话後,真的从没想过这点的贺兰歌阙,在彻底狂乱的心跳声中哑声问道。   「因为就算再不想承认,可我,就是不想望见有别的女人被你拥在怀……」弥漫着佳肴香的花厅之中再无人声,只剩两人激情拥吻的轻喘。   感觉到已然动情的贺兰歌阙,似是依然有所顾忌的仅止於亲吻着她,回想过去他总是因药力才会拥抱她,南宫燕轻轻低下头,热烫着小脸,缓缓将他的大掌举起,覆在自己的丰盈双乳上——   「你……不是饿了吗?吃这……行吗?」   「你该知道,我的食量很大,所以你在说这话时,可有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饿了,都有喂饱我、且任我予取予求的自觉?」望着南宫燕羞涩又娇柔的嫣红小脸,贺兰歌阙双手虽没有动作,却也将唇俯至她的耳畔说道。   「我会……尽力——啊!」   话还没回答完全,南宫燕便发现自己已被拦腰抱起,并被抱至她屋内的窗台上坐下,而後,在她还没坐稳时,上衫便整个被拉至腰际,抹胸更被整个推高,让她那对柔嫩挺翘的雪白椒乳,就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温暖的空气中,贺兰歌阙的眼前。   「你……」怎麽也没想到激狂起来的他是这等模样,南宫燕小脸整个羞红了,为自己方才那大胆的话语,与挑逗他的举动。   「你可有自觉?」   用手指抬起南宫燕的下巴,贺兰歌阙望着她那迷人娇态,在低哑的嗓音中,深深、狠狠地吻住她,并在吻住她的同时,大掌彻底紧握住她的双边丰盈,不住来回搓揉、挤压,然後在身前娇喘、嘤咛声愈来愈急促、愈来愈甜腻时,将唇缓缓移节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颊,最後一把含住她的耳垂,又舔弄着她的耳廓,并将舌尖轻剌入她的耳孔中!   「嗯啊……歌阙……」   当身子因贺兰歌阙的抚弄整个热烫、酥麻时,除了不住轻吟,南宫燕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这样放肆的他,是她不曾想像过的,而一想及他今夜是因对她的渴望而如此放肆,她的心不禁又甜又羞,被他大掌揉弄得轻轻弹跳的双乳更是又胀又痛,又酥又麻。   当他的唇缓缓由耳垂处沿着她柔嫩的雪颈一路往下吻舔,吻过她细肩、锁骨、丰乳上缘,最後来至乳尖附近,可他又只来回用舌尖舔着她的周边乳晕,却怎麽也不肯碰触她早已因他而缓缓紧绷、挺立的敏感乳尖时,南宫燕有些难耐的弓起腰肢。   「唔……」   「真丰盈的身子,可又真青涩的反应,我的艳探公主,你不是经过严格的艳探训练吗?」   望着南宫燕一脸嫣红、杏眼微眯的微微弓着身,那令她优美椒乳更形饱满的诱人身姿,贺兰歌阙故意不住对着她那两颗迷人的粉玉呵着气,就是不直接碰触。   「你!」   没想到向来严肃认真的他会用这样的话来取笑她,南宫燕羞得举起小手就想推开他,他却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将之高举至头上後,继续他的周边舔弄与呵气,弄得她全身都泌出了一层薄汗,他依然不肯甘休。   身下,早因他而轻湿,花径,更因渴望他而泛起一阵细碎疼痛,在全身都因他而战栗,而酥麻,他却依然不肯更进一步时,南宫燕再忍不住别过小脸,「你不想要我就直说,不要欺负——啊啊!」   他就是在故意欺负她,她怎麽以前就没发现他这讨人厌的性子!   在不断回荡在屋内的娇啼声中,南宫燕终於有所体悟了,因为她话还没说完,他竟就一口含住她的右半粉玉用力吸吮、吐哺,另一手则紧拈住她的左边红樱桃轻扯轻转,弄得她的双乳胀痛得不能再胀痛,酥麻得不能再酥麻,身下蜜汁更克制不住的热涌而出,彻底沾湿了她的亵裤。   「我就喜欢这麽欺负着你,可以吗?」   望着南宫燕身前因不断抖颤而漾起的那道诱人眩目乳波,凝视着她那双彻底因他而动情的迷离眸子,贺兰歌阙轻轻褪下她裙下的亵裤,将火热的大掌覆住她湿热的花丛间。   「你……不是身有残疾,不碰女子……」凝视着贺兰歌阙同样动情,且深邃得不能再深邃的眸子,南宫燕羞极的别过眼去。   「我确实身有残疾,一条永远无法像平常人般自如的右腿,以及只愿碰触、欺负我心爱女子的残疾,这样的我,你还愿要吗?」大掌在裙下轻抚着南宫燕修长柔滑的凝脂腿际,贺兰歌阙望着那张刻在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容颜哑声说道。   「你……」从没想过贺兰歌阙会如此在意他受伤的腿,南宫燕回眸凝望着他认真痴傻的俊颜,然後垂下小脸,羞之又羞的在他眼前轻轻曲起、并分开自己的双腿。「不要你……我要谁?」   听着南宫燕的回覆,再望着她愿将自己全然交给他的姿态,贺兰歌阙露出了一个开怀至极的笑容後,轻轻柔柔地吻了吻她的唇,便拉过身旁椅子坐下,脱下她的鞋,由她的脚趾开始吻起,而後是脚背,而後是小腿、膝盖内侧、大腿,最後来至她醉人又鲜艳欲滴的花丛间。   他先是用手指轻轻拨开、撑大她那朵娇美柔嫩的花瓣,而後伸出舌尖,舔过她花瓣间的每一处缝隙,并同样在她早已敏感肿大的花珠四周来回绕圈,最後才一口吮住那颗湿淋淋的花珠来回吐哺,吐哺间更不忘用力吸吮着她身下的所有芳香蜜汁。   「啊呀……歌阙……」   当一阵强烈战栗由他唇舌所在之处直冲发梢时,南宫燕整个身子都虚软了,一股惊天刺激不断在她四肢百骸流窜,根本受不住他如此邪肆爱怜的她,除了尖叫着他的名,什麽都忘了……   南宫燕下腹盘旋着的那股熟悉压力,随着贺兰歌阙灵动舌尖对她所有敏感处的舔弄,不断升高再升高,当他的舌尖往她那早已因渴望他而不断细碎疼痛着的花径中用力一剌,并开始放肆在其间旋转、戳剌,且愈来愈快、愈来愈深时,除了紧紧捉住自己的裙摆,弓起身疯狂吟哦任他摆布,她完全无抵抗能力。   「歌阙……啊啊……不要……」   但当花径中的紧缩频率愈来愈高,且几乎濒临临界点时,南宫燕却开始抗拒了,因为她想要真正的他,她想要与他彻底结合,而不是独独让他这样取悦她。   可是贺兰歌阙却没有理会她,只是轻握住她的小手,然後在更疯狂的舌尖戳刺中,让她在茫然无助间,蓦地高潮了!   当那股快感欢愉在身子里炸开,并久久都没有平复时,南宫燕虽感受到身体的愉悦,她的心却有些微酸,而眼角含有一滴泪。   因为这不是她想要的。为何他不真正要了她?   「傻丫头……」将明明已经高潮了,小脸艳如春花,但却眼角含泪的南宫燕抱放至榻上,贺兰歌阙揩去她的泪轻轻叹息着,然後褪去自己的外裳。   「为什麽?」望着发梢、内裳都湿透,且全身肌肉其实紧绷的贺兰歌阙,南宫燕喃喃问道。   「我若今夜放肆了,你必然会受孕。我虽爱孩儿,但却更……」   躺至南宫燕身旁,贺兰歌阙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後再不敢靠近她的往旁挪了挪身後,望着她苦笑,「我的嗅觉异于常人,你身上气味一丝一毫的变化,我全能分辨。」   当终於解开贺兰歌阙过往是如何辨认出她真实身分的谜题,并彻底明白他今夜为何如此克制时,南宫燕的小脸也彻底红透了。   因为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不想她今夜就受孕,因为他还想尽情与她欢爱……   「不想要我就直说……」   怎麽也没想到他竟是怀着这种心思才强忍住自己与她的渴望,一想及她早为他彻底疯狂,而他却还那般理智,再想及他此刻忍受的煎熬,南宫燕竟难得任性起来了。   她轻轻坐起身,娇睨了他一眼後,双手按在榻上轻轻跪起,令她原就丰满的一对椒乳更形诱惑,两颗撩人粉玉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而後,她一转身,微微将裙摆摆至身侧,轻抬雪臀,露出因他而依然轻湿的花丛,以及沾满她羞人蜜液的雪白腿际,缓缓向榻沿爬去——   「把人家弄得这样湿、这样难受、这样想要你,你反倒一转头就……啊!」当腰际突然被盈握住,一个火热又巨大的钢铁坚挺,就那样无预警地由她身後整个刺入湿滑又紧致的窄小花径,直达最深处又整个撤出後,被那几乎深入灵魂的一撞撞得身子完全虚软的南宫燕,只能在无助的媚啼声中,整个人轻趴在床塌上不住娇喘。   「还有呢?」望着身姿那样桥弱撩人的南宫燕,知晓她心底在想什麽的贺阑歌阙故意问道,然後缓缓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赤裸的坚实胸膛。   「你不是说你若今夜……」   凝望着贺兰歌阙那双早已洞悉她心中所思的动情深邃眼眸,想及他方才那令她几乎失态的深深占有,以及之後将发生的一切,南宫燕真的羞了,羞得双手扶着床柱就想站起,想逃离他那恍若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炙热视线。   只就在她才刚站起,却发现他竟向她一步步逼近,在将她逼到没有退路的墙角後,狠狠吻住她,然後在吻住她的同时,一手握住她的柳腰,一手撩起她的腿,用力挺腰一剌,又一撤。   「啊啊……歌阙……」   当小小花径又一回被深深贯穿、充满,身子因此而彻底战栗、酥麻,但他却又再度离去时,整个站不住的南宫燕轻轻跌坐在地上的长毛毯上,感觉着自己身下的蜜汁疯了似的涌出,将她的裙摆整个沾湿……   「无论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   将自己身上衣衫全数褪下,也为南宫燕除去身上的剩余衣衫後,贺兰歌阙轻轻抱起眼眸彻底迷离,而身子整个为他绽放的娇艳女子,将她放躺在床榻上,像对待世间最贵重的珍宝般,柔柔吻过她全身,放肆爱抚着她身上所有的敏感部位,然後在她不住轻声嘤咛、唤着他的名时,握住她的腰,用膝盖分开她的腿,将自己的全部送入她等待已久的诱人花径间,一回又一回,深入更深入。   「你可知我明明确信你是真公主,却从不愿证实的主因?」   望着在自己身下娇艳如花,并且绝美得令他一生一世都忘不了的南宫燕,贺兰歌阙将她摆放成跪姿後,紧握住她的诱人双乳,抬高她的雪臀,由身後重重的将自己紧绷得不能再紧绷的硕大坚挺撞入那只为他一人而存在的小小花径间,然後在那道诱人蜜径的紧缩频率愈来愈高、愈来愈密集之时,腾出一只手取来她摆放在床前的手镜,放好角度後便开始疯狂大力挺腰!   「为何……啊啊……」   当身子被贺兰歌阙不断狂力占有,花径深处的某个敏感点被摩挲到最极限,最後瞬间狂暴时,南宫燕眼眸一黑,身子一紧,只能令那股巨大又甜蜜的快感、那惊天又惑人的欢愉将她领至天之巅,然後在一股极强的热流冲刷至自己体内最深处时,疯狂尖声媚啼。   「因为你身上确实有印记,但这印记,却只有在你被我玩弄到高潮时出现。」   不住延续着南宫燕的高潮,加大她的欢愉,在她的後腰际缓缓出现一个印记时,贺兰歌阙指着手镜哑声说道。   「什麽……」   虽然眼眸已然迷离了,但南宫燕还是微微倾过头,望着手镜里自己的下腰际间,真的如他所言,出现那独属於南宫皇族的印记,可当她望及那印记的同时,却又望见了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他占有的所有羞人过程,那画面让她脸一红,花径一紧,然後在他了然的眼眸中,更激狂的爱恋下,在高潮中,又再度高潮了……   这一夜,南宫燕彻夜被贺兰歌阙疯狂玩弄着,占有着,高潮着,直到天色微明,他才终於愿意放过她。   「以後不准你来了……」当身子整个虚软,嗓子彻底瘠哑,被拥在贺兰歌阙怀中的南宫燕喃喃说道。   「抱歉。」望着南宫燕眼下的黑晕,娇弱的模样,以及自己残留在她身上的所有淩乱,贺兰歌阙俊脸微微一红,「等孩子生下後,我保证一定会克制我自己的。」   「你等得了那麽久?」倚在那坚实的怀中,南宫燕娇睨了他一眼,小脸那样可人的羞红着。   「我……可以等,也一定会等。」轻轻抱住南宫燕,贺兰歌阙一回又一回地吻着她的颊,再不愿放手。「因为是你……」   「傻子……这世间有种药物可以事先吃着,」轻搂住贺兰歌阙的颈项,南宫燕脸红红的将唇俯在他耳畔轻轻说道,「等想要怀孩儿时,再停药。」   「你今夜吃了?」闻言的贺兰歌阙愣了愣,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从第一回与你在东月园……我便一直……」本只是想回答贺兰歌阙的问题,但当发现自己竟一时失口,透露出了这个秘密,南宫燕有些困窘的背过身去再不肯开口,小脸整个烧得通红。   该死的,她就知道,对这个老狐狸一刻都不能放松戒心!   「抱歉,燕儿,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将南宫燕紧拥入怀,因为想及过往,贺兰歌阙着实有些愧疚,但愧疚中又带着一抹深深狂喜与心疼,「你……是为我吃的?」   贺兰歌阙确实愧疚,愧疚那时的自己只顾占有她柔美的身广,根本没虑到後续的事,更愧疚自己竟让其实纯真青涩的她,多次为了他而献出自己,并用这样的的方式保护自己。   但让他狂喜又心疼的是,在他已那样久没有出现於她眼前,并再无可能受人胁迫之时,她竟还继续吃着,就怕有一天他又出了事,甚或像今夜这般,不说一声就出现在她面前,莫名彻夜疯狂拥抱她……   「不是,才不是为你吃的!别忘了,我可是经过严格的艳探训练,自然随时都必须做好深入敌营的各式准备……嗯啊……歌阙……」   「嗯,是的,你自然必须随时做好深入敌营的各式准备,因为我势必将成为你这生唯一且永远的敌人。我这麽说没错吧,我经过严格艳探训练,却只属於我一人的艳探公主……」   【全书完】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